前面论述了胡居仁关于“变易”之“易”和精微之《易》的观点。《周易》作为一部悉备之书,赅尽天地宇宙之变化,是人们观测天象以规范人事的根本法则。“盖《易》之为书,始于伏羲,成于文王、周公,备于孔子,而明于程、朱。所以然者,因风气不同,世变不一。太古之时,世质民淳,只用卦画以示吉凶,而开物成务,利用厚生,辞不系可也。至文王、周公之时,则世故渐多,情伪百出,德不可不正,辞不可不系,故曰:‘《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然须知文王、周公所忧患者何事。至孔子,当周末王教不明,世道益下,其所忧者,又非文王、周公之比,故十翼之作不得已也,与拭泪而作《春秋》同意。至孟子以后,诸儒妄以己意穿凿,溺象数而不知求理,循流而不知求源,遂失圣人之意。程子忧且惧矣,故作传文,然后‘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而《易》大明矣。朱子又推本伏羲、文王立卦、系辞之本义,使古今一贯,非以《程易》之未善而更作《本义》也。愚意《易》之书,具于未画之前,明于既画之后,因世变风气而有详略,所谓‘随时变易以从道’是也。《羲易》者,太古之易也;《周易》者,中古之易也;《孔易》者,末世垂教之易也;《程易》者,今世当用之易也;《本义》者,推原古易以及今也。”(19) 从远古时代的伏羲之《易》,到程朱之《易》,历经几千年的变化。从未有画卦,到有卦画,到传文的出现,再到十翼的制作,从《易经》到《易传》,再到易学,无不昭示《周易》的历史发展过程和随时从变的精神本质。从伏羲、文王、周公、孔子,再到程朱,历代圣贤皆留有丰富的解《易》佳作,这些也都成为易学宝库中的珍贵遗产。对待这份易学遗产,胡居仁的主张是:《羲易》是太古之易,《周易》是中古之易,《孔易》是末世垂教之易,《程易》是今世当用之易,而《周易本义》,则是推原古易以及今之作。在胡氏看来,《程易》是指导现实社会的通行本,而朱熹《周易本义》则“推本伏羲、文王立卦、系辞之本义”,它力图从更广泛的方面和更宏大的背景中发展易学,是易学发展史上的高峰。
面对先人们留下的宝贵易学遗产,胡居仁首先表明了他的态度。他说:“名卦之义与卦之彖辞本难晓,然孔子《彖传》说得已自分明,善读者沉潜玩味,则卦义、卦辞皆可得矣。”(20) 在胡居仁看来,《易》之卦义和卦之彖辞本来是很难为人们通晓明了的,但是孔子作《彖传》,发明卦义和卦之彖辞之精义甚分明。善于读《易》之人必沉潜身心,仔细玩摩孔子《彖传》体贴于己,那么就可以因循知晓卦义与卦辞了。针对程朱解易之特点,胡居仁继续说道:“《易》之道广大悉备,程子以事理明之,朱子又多以象占推之,皆可。盖‘一阴一阳之谓道’,其交错变化,高下清浊,偏正美恶,无所不有,故六十四卦中,象占无不备,事理无不该。既不可专拘于事理,亦不可专拘于象占也,然事理又切世用。”(21) 胡居仁认为,《周易》所蕴含的广大、精备之“理”,是经由程子解析事理而发扬光大的。朱熹解《易》,固然在整体上以义理为主,但是在其体系内部,仍然有很多象数派的成分。对于朱子以象占论《易》“理”的行为,胡居仁加以肯定,认为这种做法可行。阴阳交变的道理,蕴含在卦爻象之中,我们既可探求义理以明《易》,亦可以由象占推究以明《易》。胡居仁最后总结道:人们既不可专拘于事理,也不可专拘于象占,但事理又切世用。义理解《易》和象数解《易》这两种方法胡氏都认为可行,都可以明了《周易》阴阳阖辟、大化流行的道理。但从根本上讲,又以义理解《易》更为切合世用,这表明了其易学上的“理”本论立场。(www.xing528.com)
义理和象数都是解《易》的不同方式和手段,胡居仁在此问题上又是持什么样的观点呢?他接着说:“程子《易传》多主事理,朱子《本义》多主象占。然有是事则有是理,有是理则有是象有是占,亦非有二也。若专主《本义》,则似乎太拘,必读《程传》,方发明得尽……《本义》多本《彖传》。读《易》者,当先观《彖辞》、《彖传》,次读程、朱传义以发明之,爻亦然。《程传》又有发明。到《彖传》、爻象外意者,学者所当体也。”(22) 在胡居仁看来,程朱解《易》,前者偏重事理,后者偏重象占。但“有是事则有是理,有是理则有是象有是占,亦非有二也”。从理事象占关系的角度来讲,它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这也就是易学中的所谓“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命题。理在事先,理具事中,有理则有象有占。以此看来,专主朱子《周易本义》,则显得过于拘束,必须结合《程传》,才能发明易学经义以尽。而朱子《周易本义》又从孔子《彖传》上来,所以人们观《易》解《易》时,首先要领会《彖辞》《彖传》的精蕴,而后再结合程朱传义来读,这样才能准确、全面地领会易学要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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