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交流首先意味着更多的冲突。(Peter Sloterdijk)[1]
媒介话语的标准范围被齐泽克问题化了。在《暴力》(Violence,2008)一书中他是明着这么做的,而在齐泽克的其他著述(oeuvre)中,全都暗暗地贯彻了这一点。他探讨了当代社会两种主要暴力形式所涉及的意识形态过程:主观暴力和客观暴力(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violence)。
这是我们按照常识理解的暴力概念,齐泽克把它定义为“一个清晰可辨的行动者之所为”(Violence:1)。换言之,主观暴力指的不是对暴力的构成要件所做的过度个人化的阐释,而是很容易归咎到某个个体身上的暴力。就媒介而言,主观暴力可见于电视新闻节目及方兴未艾的“嵌入式”新闻报道中那些戏剧形式的暴力。无论是在伊拉克战争这样的事件中,还是在无以计数的电视真人秀节目中,这类节目在主题上热衷于暴力场景,如各种各样“警车开道”的警匪类节目。
齐泽克把客观暴力细分为两部分。
象征暴力(Symbolic violence)——“关于语言本身”(Violence:1)的暴力的基本形式。其最基本的哲学观点是所有的语言交流都有暴力因素。其最关键的政治问题在于它制造的暴力的类型(type)。由此,波德里亚在人类学象征交换中的那些对抗和威胁中,找到了交往暴力应有的形式。在传统的送礼仪式中包含着的细微玄妙之处,造就了一种文化,它处处含混不清,充满诱惑魅力——这与商品交换中传递的那种预定的、预设的文化价值观形成对比。在某种程度上,和这种为科技化媒体所中介的商品秩序相比,送礼更显“原始”,而且似乎更具象征暴力,因为商品秩序对收受双方的要求都更少,但在另一个层面上,商品秩序却包含以下这种暴力形式。(www.xing528.com)
系统暴力(Systemic violence)——“我们的经济及政治体系顺畅运作,往往带来灾难性的后果”(Violence:1)。这一概念指的是还未被充分认识的力量和压迫,它们形成一个基础层面,这一基础层面往往是分散的,但又很有效有力地约束着社会行为。这样,传统的暴力概念被拓展,包含了事实上的经济胁迫。举个例子,拿着最低工资的清洁工可能并不是天天被赶出家门去刷厕所的,基本的经济压力本身对此就是一种有效力量。
齐泽克提到的客观暴力浓缩了他政治的和方法论的整体思维进路——他竭尽全力要唤起人们对一些文化因素的关注,这些因素对人们有着深远的影响,但人们在意识形态上业已麻木的双眼却在很大程度上对此视而不见:
客观暴力是无形的,因为我们借以把某物感知为主观暴力的那个零度标准(zero-level),正是以客观暴力为基础的。因此,系统暴力就像物理学中出了名的“暗物质”(dark matter),是完全可见的主观暴力的对应物。我们的肉眼或许难以看见客观暴力,然而,如果我们要理解主观暴力,就必须考察这种客观暴力,否则,主观暴力对我们而言就只是“非理性”的爆发。(Violence:2)
在一个景观社会中,客观暴力不可见,这对媒介是不利的。典型的表现是,电视新闻节目在为播出的新闻搭配历史背景时,敷衍了事,主要使用一些反复出现的、有转喻效果的画面。在我们被媒体的中介所操控的心理视野中,复杂的文化史与那些把问题简单化的熟悉画面难解难分:被炸弹夷为平地的贝鲁特市中心,饿得面黄肌瘦的非洲婴儿,握着乌兹冲锋枪的以色列士兵,以及戴着阿拉伯头巾(keffiyeh-wearing)扔石块的巴勒斯坦人。由此,媒介发挥了其作为一种崇高的象征性阉割体系的作用,传播了一种基本的中介的暴力,其中那些明确的景观取代了对产生这些景观背后的首要原因——过去与现在——的永恒思考。正如法国大革命前的旧制度(the pre-revolutionary Ancien Régime)下与日常生活相伴而生的普通暴力(mundane violence)[这是后来人们主观上经历的恐怖统治(the Terror)时期[2]背后的客观政治原因],被系统地排除在仔细的考量之外。同样地,由国家出资制造的全球范围的恐怖行动,就如同我们生活的背景一般,也没有得到认真的思考。而这些国家发动的恐怖统治,就是其通过其他手段——恐怖战争(the War on Terror),而保持“正常”的国际政治秩序所必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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