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的杭州之行，以爱为帆

这次杭州之行的观摩学习，主办方把课程安排得很满，连晚上都还要学习讨论两节课，但能近距离聆听专家亲授指导，也算得偿心愿。特别是几次与全国名师面对面交流，一解心中所惑，自欣喜若狂。此次教育峰会真是令我收获颇多，受益匪浅。

会议最后一天，我利用中午饭后时间，匆匆走上杭州街头，想购买一些当地的特色小礼品带回去捎给我分别一周多的学生们。

“孩子们现在能在干啥呢？也不知那个调皮蛋泓瑜这几天闯祸没？宇飞中午从不睡午觉躺宿舍也是装睡，不知现在有没有偷偷揪枕头中的毛线，真是个浑小子……”边想边四处张望，三月的杭州柳绿花红，一派生机盎然的融融春意，越往前走越繁华热闹，我的眼睛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老师，您是王老师，王老师——”一声惊呼引起了我的注意，抬头一看，一个漂亮的少妇手拉一个小男孩站在我斜对面。她一脸惊喜：“老师，是我，我，丁燕，您的小燕子啊！”边说边扑到了我的身前，伸出手拉着我，生怕我跑了似的，紧紧拉住。另一只拽孩子的手一缩，半蹲下抱起孩子送到我面前：“老师，这是我儿子，皓皓，叫老师，问老师好！”即使弯腰去抱孩子，也没有松开拉住我的手。

其实，在她说出燕子时，我便已认出她来了。我刚师范毕业教学的第一批学生，一个扎着两条小麻花辫的女孩——丁燕。燕子有个心灵手巧的妈妈，她每天早晨给燕子扎的小辫子总是能扭出许多花样来。我刚毕业时由于家在农村离学校远，平时就一直住在学校，每周末才回家一次，所以小姑娘每天放学总是磨蹭着不爱回家，要在我的办公室写完作业，陪我玩一会才跟妈妈回家。时间长了，我与燕子妈妈商量，让她下班先回家做好饭再来接写完作业的孩子。住校的那几年，这个可爱的小燕子每天放学之后陪着我，带给了我无限的欢乐！后来即使她长大成人了，工作后嫁到杭州，我们俩一直都有电话互相联络，只不过见面次数少了。这次来杭学习，我见时间安排太紧，就没有提前告诉她。

“老师，您怎么到杭州来了，开会吗？学习吗？来几天了？怎么没事先告诉我？”面对她一串的问题，我不知先回答哪个好，我也知道她并不是要得到什么准确答案，只是突然碰面，他乡的意外相遇让这个小姑娘喜出望外，不淡定了！我含笑望着她，欣赏着她的语无伦次，感受着她的惊喜。

“老师，您又这样，又要笑我不稳重的样子了。哦，您不带这样的，今天您无论如何要到我家去认认门，走嘛！”我终于绷不住了，笑着伸手搂着她，拍拍她的背说：“两只手抱着孩子，好好抱着，别摔着小不点儿。”

“老师——”燕子的声音颤抖了，眼睛潮湿了，“您以前总叫我小不点儿的——”“是啊，以前叫你小不点儿，叫你小燕子，现在小燕子长大了，生了自己的小不点儿了！”“不行，您不能改口，我就爱听您叫我小不点儿，叫我小燕子！”

我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花：“别让你儿子笑话哈，快擦擦。”“妈妈乖，不哭，我给您擦。”小不点儿努力伸手擦着妈妈脸上的泪花，我动情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分手说再见时，小燕子的情绪也没缓过来，边走边几次回头眼巴巴地瞅着，我再三挥手示意，她才抱着儿子远去。

在异地他乡，见到了自己久违的学生，还是那么喜爱的学生，我的心情也很激动。之所以一直不敢多开口说话，就是怕一张口便止不住感情的外溢，我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比小燕子更淡定的。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是我踏上教坛第一天认识的第一个孩子，她一定不知道她的出现对于我的意义。我的同事都笑说小燕子喜欢年轻的老师，却不知道她给我的温暖和鼓励才是我以后几十年活跃在教育舞台上的巨大动力！

毕业后上班的第一天，我提前五分钟站在一年级四班教室门口等待。人生第一次登上讲台，我的心怦怦跳着。上课铃声响后我抱着课本、教案走进教室走向讲台，一抬头，看到台下黑乎乎一片小脑袋，连讲台上讲桌两边都坐满了学生。虽然提前已经知道今年入学新生多，平行班8个班，每班85人左右，但一下子见到这么人，见识了这么拥挤的教室，心里还是小小地“蒙”了一下，发愣时忘记了脚下的路，忘记了当时正抬脚走上讲台，于是迈步间被讲台一绊，人往前倒去。

只听“扑通”一声，好硬的台面啊！我顾不得疼，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抻抻卷边的衣服，没敢抬头看学生。孩子们可能没想到上学第一天会遇到这种情景，霎时愣住了，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接着，不知谁“扑哧”一声笑出来，“老师摔倒了，老师摔倒了！”没等他喊完，学生们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是老师摔跤了，书摔出去老远不说，膝盖倒地还发出了那么大的声响。“哈哈哈，哈哈哈……”哄堂的笑声响起来了，伴随着笑声的还有孩子的“啊啊”声、调皮捣蛋的口哨声，更有甚者，一个学生只顾看热闹，笑的幅度太大，笑岔了气身子往前一扑，碰倒了桌子，人也摔在地上，连带的“噼里啪啦”碰倒了前后好几张桌子。笑声、闹声、惊呼声、桌凳倒地声，教室乱成了一锅粥。

我惊呆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安静，请坐好！”我击了两下掌，教室里的声音一点没有降低，没人理我，继续乱糟糟的。“坐好，坐好！”我声嘶力竭了，孩子们仍无动于衷，我拿起黑板擦“啪啪”敲了两下桌子，教室一静，但瞬间过后孩子又抬头扭头，继续说笑去了。(www.xing528.com)

我手足无措了，手里的黑板擦无意识地往讲桌上一拍，没注意控制好力度，“啪”的一声巨响，别说孩子吓了一跳，就连我自己也被这一声巨响惊了一下。这下孩子们安静了，教室里没有了声音，脑子里乱哄哄的我早已忘记了手里还拿着黑板擦，手一抬一松间，黑板擦从我手中飞出，向着南边的玻璃窗飞去了。又是 “啪”的一声，黑板擦砸到了窗玻璃后落到了地面上。万幸，玻璃没碎，这下教室彻底安静了。孩子们大约以为我生气发火了，拍完桌子砸玻璃，他们不知我下一步还要干什么，猜不出，又不敢想象后果，于是他们怯怯地疑惑地安静了下来。

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应该说什么？怎么说？脑袋里一片空白，估计脸色也十分难看吧？只记得脑子里嗡嗡的，看台下的孩子一片模糊，我一时都看不清他们的脸了。

“孩子们会怎么想我？嘲笑我么？我怎么办？”越慌越六神无主，动作都是无意识的，我想夺门而出，我想大喊一声，我想捂住脸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

最终什么也没做。我的脸怎么一会热热的，一会冰冰的，学生怎么这么模糊，几乎看不清他们了，怎么越来越不清晰，是什么挡住了我的视线？下雨了么？我要擦掉眼前的雨幕，我要看清楚学生们在干什么，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我从讲桌上抓了个软软的、温温的东西，下意识地往脸上一抹。呀，怎么刺刺的？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黑黑的粗糙的抹布，慌乱中我用抹布擦了脸上的泪水。

孩子们也呆住了，大概从上幼儿园至今也未看到哪个老师给他们上了这么一堂出人意料的一课吧？惊讶茫然的表情出现在他们面面相觑的脸上。

“哇”的一声，谁又哭了？想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想说什么呜咽着说不出，没有谁了，不用找了，是老师哭了。

教学第一天，为人师的第一堂课，竟如此惊艳地拉开帷幕，如此惊天动地地展开了，我感到毁天灭地也无非如此了。不教了！不干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可脚怎么也迈不出去，只有一个人站在讲桌上号啕大哭！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哭变成了抽抽搭搭，头重脚轻的感觉继续着。这时我感觉衣襟被揪了一下，没理会，感觉又被揪了一下。我挪开捂住眼睛的手，从指缝往下看了下，只见一个小女孩仰着头，一手揪着我的衣襟，一手举着一块手帕吃力地往我眼前递，由于个子矮够不着我，甚至还踮起了小小的脚尖。

“老师，给您手绢，您擦擦吧。”黑葡萄般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见我久不接手，又使劲踮了下脚尖，往下拉我的衣襟，想直接给我擦去眼泪。受到蛊惑般，我慢慢蹲下身子，大手包住了拿手绢的小手，轻轻缓缓地擦了起来。站得太久脚有些麻了，一个踉跄，“完了，又要摔跤了，又要出丑了……”我捂住脸，等着学生再一次爆笑。小女孩仿佛看出了什么，双手急忙搂住半蹲的我，小小手臂箍得很紧，我得救了。小姑娘搂着我，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不哭哦，不哭了哈……”

我仿佛被催眠般点点头。小姑娘又搬来旁边一个凳子，“老师，您坐会吧！”我摸摸她的头，又拉拉她的手，她也轻轻回握着我的手，软软柔柔地站在我身边。在我人生最悲剧最惨淡的一刻，这个叫丁燕的，燕子一般的小女孩用她稚嫩的小手，用她带着淡淡体温的拥抱，救赎了我，温暖了我。

这只温暖温柔的小燕子后来一直依赖着我，黏着我。放学后也不立刻回家，总要在我办公室静静陪我一会儿，或写作业，或听我讲故事。其实，我内心十分明白，是我一直在依赖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黏着这只可爱的小燕子，瑟缩寒冷时我总能从这个小姑娘身上汲取温暖和力量。

从教路上从来不是踯躅独行，是孩子们的爱与信任在支撑着我，是孩子们用拥抱和温暖鼓励着我。

我呵护着成长的孩子们，孩子们温暖着前行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