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曝轩,亦称偃曝堂、偃曝楼,为徐古稀之年所筑之藏书楼,在宛羽楼右侧。楼尚未建好,徐便过世了,最终由徐延寿接手完工。徐延寿在所著《尺木堂集》中有《宛羽楼右偏先人新筑小堂命名偃曝,未落成见背,寿葺旧茅,用续先志,适曹能始先生枉过,贻诗依韵答之》诗。此轩不见志书记载。轩有十楹,规模甚大,庭前植竹。曹学佺有《过兴公偃曝轩与陈次韦作》诗,又顾景星《闻徐存永携家游楚》诗注云:“存永之考,以布衣致书数万卷,建偃曝楼十楹以贮之。”顺治初,清军入闽,书楼经兵燹,破坏殆尽,今已不存。
明万历三十年(1602),徐仿郑樵《艺文略》及马端临《经籍考》的体例,对藏书进行分类整理,编写了《红雨楼书目》四卷。后随着藏书的增加,著录陆续有附加,一直到南明为止,书目名称及卷数在流传过程中也有所差异。除了四卷本外,还有黄虞稷《千顷堂书目》“簿录类”著徐《徐氏家藏书目》七卷;清道光七年(1827),刘燕庭味经书屋抄本,题名《红雨楼书目》七卷;郑杰《注韩居藏书目总录汇抄》子部儒家类作五卷,抄本;陈寿祺在《左海文集·红雨楼文稿跋》称《汗竹巢书目》二卷。
《红雨楼书目》卷首有徐自序和《藏书屋铭》《题儿陆书轩》。目录共分4部50类,经部下分13类,史部分为正史、旁史、本朝世史汇、人物传4类,子部18类,集部15类。该书目有一个特点,就是收录了很多小说、戏曲目录,传奇类著录元明杂剧和传奇小说140种,其中明代剧目尤多,是研究我国古代小说史和戏曲史的重要史料。在集部“明诗选”部分,还详注作者履历,同样是研究明人的宝贵资料。
徐的《藏书屋铭》曰:“少弄词章,遇书辄喜。家乏良田,但存经史。先人手泽,连篇累纸。珍惜装潢,不忍残毁。补缺拾遗,坊售肆市。五典三坟,六经诸子。诗词集说总兼,乐府稗官咸备。藏蓄匪称汗牛,考核颇精亥豕。虽破万卷之有余,不博人间之青紫。茗碗香炉,明窗净几。开卷朗吟,古人在此。名士见而叹嘉,俗夫闻而窃鄙。淫嗜生应不休,痴癖死而后已。此乐何假南面百城,岂日夸多而斗靡者也。”铭文概括了他的藏书活动,尤其嗜书“生应不休”“死而后已”的精神,令人感慨。
钱曾把藏书家分为读书者之藏书与藏书者之藏书两大类。徐正属于前者,他爱藏书,更爱读书。认为人生之乐莫过于读书,在《笔精》卷六中说道:“余尝谓人生之乐,莫过闭户读书。得一僻书,识一奇字,遇一异事,见一佳句,不觉踊跃。虽丝竹满前,绮罗盈目,不足喻其快也。六一公有云:‘至哉天下乐,终日在几案。’余友陈履吉云:‘居常无事,饱暖,读古人书,即人间仙岛。’皆旨哉言也。”徐不仅爱读书,而且精校勘,喜题跋。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评价说:“予尝见其遗籍,大半点墨施铅,或题其端,或跋其尾”,“所作典雅清稳,屏去粗浮浅俚之习”。经后人辑录,徐流传至今的序跋尚有224篇。《笔精》中还记载了徐对前来借阅、抄录者的态度,他说:“书亦何可不借人也?贤哲著述,以俟知者。其人以借书来,是与书相知也。与书相知者,则亦与吾相知也。何可不借?来借者,或蓄疑难,或稽异同,或补遗简,或搜奇秘。至则少坐,供茶毕,然后设几持帙,恣所观览,随其抄誉。请主客无相妨,寻常供具不为添设,绝不置酒,恐缘酒而狼戾书帙。夫如是,或竟日,或数日,或十数日,予俱不厌,客亦无猜。”徐氏藏书,多为罕见珍本,使得全国各地文人雅士不远千里,跋山涉水,慕名而来阅览,这里成为读书人谈经论道、索目考纲的圣地。徐性好客,交游满天下,来阅览者多住宿其家。读书忘岁月,有的经年不返。少者十数人,多时百余人。徐氏家道因渐贫困,常典当款待客人,但他从不露声色。(www.xing528.com)
对于书籍的难聚、易失、不便保藏,徐深有体会。在其《笔精》中,有一篇《聚书十难》,认为“田宅易购,美书难逢”。藏书要经常翻阅、曝晒,保持通风、干燥,以防霉烂、虫蛀,他引养生家所论“目不医不瞎,耳不挖不聋”来说明俗语“书不装不蛀,帖不裱不虫”的正确。对于藏书的继承流传,徐认为要比保守房屋田产更加困难,蓄田产房屋多的,子孙稍贤,就能保守不失,因为能保证衣食不缺;蓄古董文物多的,子孙稍贤,也能保守不失,因为可以鉴赏把玩;惟蓄书籍图画多的,子孙虽贤,未必保守不失,除非是深爱图书之人,否则少有不散乱、糟蹋的。认为保住产业之家,可以多至六七代,而保书籍者不过一二代而已。他的论断,不幸在自家就得到了验证。
徐博学多才,熟悉地方文献,先后三次参加《福州府志》编修工作,还修纂了《鼓山续志》《榕城三山志》《雪峰寺志》《武夷志》等。他的著作是很丰富的,被《四库全书总目》收录的有《榕阴新检》8卷、《笔精》8卷、《闽南唐雅》12卷。此外还有《鳌峰诗集》《荔枝谱》《闽中海错疏》《闽画记》《茗谈》《谐史续》等,共有几十种。
徐的藏书传至其子延寿,直至清顺治十四年(1657),逐渐散佚。因为这年攻下福州的清兵要在福州城的水部等处驻防屯兵,凡居住在屯兵区内的居民概令搬移,谓之匡屋。徐在鳌峰坊的住所与十余楹书房属于匡屋之列,徐延寿必须搬移。家园被占,书房成了牧马处。斯文扫地,无处安身的徐延寿痛心疾首。他万般无奈,只得先移居到城北的诗社中,接着又借居于华林寺,最后又搬至城西。一岁三迁,何处能安放父亲遗留的七万余卷藏书?此时,徐延寿仅能随身携带一小部分藏书,而徐的大多数藏书,就因这次清兵的屯城匡屋而被迫散出了。其中一部分还漂洋过海,传入日本。至今在日本的内阁文库、宫内厅书陵部等处还可以见到钤有“绿玉山房”“闽中徐惟起藏书印”“晋安徐兴公家藏”等印记的书籍。
值得庆幸的是,徐散出的藏书,部分被清代福州藏书家林佶、郑杰所收藏。顺治十六年(1659),林佶从徐氏所著《红雨楼文集》稿本中,抄出题跋140余篇,辑为一卷,装成4大册。隔了130多年,嘉庆年间,郑杰潜心搜集徐氏藏书,从中抄得题跋87篇,辑为一卷,刊入《注韩居丛书》。由于郑杰并未见到林佶的抄本,所以虽然时间在后,而所录反而少于前辑。又过了70多年,缪荃孙在光绪初年抄得林佶所辑,30年后又借得郑杰所刻的《红雨楼题跋》,于是将两家辑本分类合编,上卷录四部载籍,下卷录碑帖书画,题为《重编红雨楼题跋》,在宣统三年(1911),由赵诒琛刊入《峭帆楼丛书》。1993年,《重编红雨楼题跋》被福建人民出版社作为“八闽文献丛书”之一,重新点校出版,书名改为《红雨楼序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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