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说法:贫困地区之所以穷,是因为贫困户懒惰无志,有人因此提出“扶贫先扶志”,“治穷先治懒”。真是这样吗?让我们先看看穷人们生活的“风水宝地”。
石山耸峙,抬头只见一线天;江水滔滔,一桥孤架峡谷中。跨过眼前这座木桥,沿着碎石累累的泥石流沟步行一个多小时,甘肃省宕昌县秦峪乡羊古堆村终于显现在半山腰中:
石头,满山的石头,大大小小,重重叠叠,拥挤在山民们杂乱无章的房前屋后、凸现于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土,土在哪里呢?注目凝神始见踪影,土在这里实在弥足珍贵。
你听说过地被人“偷”走的事吗?肯定没有;田地是山川孕育的,山川既在,地如何能“走”?但村支书袁马才肯定地说:有这种事。几块大石中间夹一点薄土,撒几粒种子就产一点粮食,假如有人把这点薄土背到另外的石头中间去,那原来的地不就被人“偷”了吗?
羊古堆人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种“出门一步上石山,满山石头卧牛田”的险恶环境里。全村79户、333人,仅有171亩挂在乱石丛中的“巴掌田”。穷到什么程度呢?土改时全村连个富农也找不出,前几年尚有37条光棍汉。你会说:这哪是人生存的地方?羊古堆人却对这穷山恶水“一往情深”:“乱石岗生我养我不嫌弃我,我们也不嫌弃乱石岗。我们好比乱石岗上一棵草,硬是要在石头缝里串根根、奔肥土,谋生存、求发展。”
于是,在“苦字当头,敢字当先”的口号声中,羊古堆人凭借县上资助的一点钢钎、炸药,苦干16个月,在乱石窝里造出103亩高质量石坎梯田,1991年又修通2050米盘山水渠。全村耕地一下子增加到269亩,人均近1亩,保灌面积165亩。1992年,全村粮食总产8万公斤。
村民们追忆的景象令人感动:山岗上大石套小石,明石套暗石,炸掉一块又一块,撬掉一层又一层。尽管满山“开膛破肚”挖出的石头堆成小山,土却没有多少。羊古堆人横下一条心,手捧勺挖,硬是把石头底层一星半点的土收拢出来。修渠用的沙子、水泥,在往返6公里的岷江河畔,没有车路,只有人背畜驮,连牛也备上了鞍架,加入背运6000吨沙子的行列。事后计算,全村每个劳力平均承担了5吨。
难怪甘肃省政协原主席葛士英看后动情地说:“要说穷,羊古堆可算全国之最;要说干的精神,羊古堆人是当之无愧的现代愚公!”(www.xing528.com)
羊古堆人告诉我们的却不仅仅是他们无所畏惧的苦干劲头。跋山涉水访问一下我国贫困地区,可以发现多少个像“羊古堆”这样的地方啊!
常言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我国许多扶贫攻坚的地方,一方水土已难养一方人。自然条件之严酷不仅制约农业生产,而且威胁着人的生存。甘肃最贫困的岷县,40万人,62万亩耕地,其中40万亩是挂在海拔2400米以上高山的“三跑田”(跑土、跑水、跑肥),有的地陡得连个牛都站不住,只能由人用镢头挖着点种。在位于西秦岭的陇南山区,群众到山上挖土豆,先要挖个小坑把背篓立住。当地人戏称他们的地能“滚死麻雀,摔死蛇。”
“流水清潺潺,白云绕山间;隔山能说话,相见得半天”“上山到云间,下山到河边”“山是石头山,钻在云里头;地是蜗牛田,挂在山腰上”。在这些充满诗情画意的民谚背后,摆着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如何改善人的生存环境?
在扶贫初始阶段,面对大量的贫困户连肚子都吃不饱的现实,对贫困对象一家一户给钱给物或扶持千家万户发展种养业,无疑是“雪中送炭”。但大量的资金用于这种救济似的扶贫,由于基础条件处于原始状态,造成扶贫项目经不起“风吹草动”的考验,常常是“丰年见效,灾年失效”。而在基础条件中,人们比较重视的是水地、梯田等保证粮食生产的基本农田,却忽视了道路、能源等“硬件”建设。甘肃省目前最困难的高寒阴湿和少数民族地区10个县中,用于改善基本条件的资金仅占扶贫资金的7.2%,一个县每年只有几十万元。杯水车薪,许多地方至今是“想搞加工没有电,想搞运输没有路,想搞经营没有点”。
康县一户农民,解放40多年来只买了7.2斤煤油。这就是说,在将近半个世纪的漫漫长夜里,这一家人只能与“天光”共明暗,看星斗满天,盼月光遍地。这个县的便道经常被山洪、泥石流冲毁,盐、煤油不能保证供应。人们说,临近年关,广播里就要播县委、县政府的决定:“大家注意了,每户供应1斤煤油,把年过得亮亮堂堂!”
辛酸的故事提醒人们:在这些不具备起码的发展条件、全靠老天爷“脸色”行事的地方,一个“懒”字难以道尽贫困的缘由。切实增加投资改善基础条件,或移民到新的再生之地,结束类似“大河门前流,无水上地头,十年九年旱,缺粮人发愁”的现状,这是“攻坚战”最重要的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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