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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神话的奇妙存在-细胞生命的礼赞

时间:2023-1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乍看之下,全世界所有动物神话中的神奇动物,似乎都是无稽之谈。在此意义上,动物神话亦是我们遗传的一部分。它们不是物种,它们否定物种的存在。长生鸟最接近传统意义上的动物,成年时,它完完全全是一只鸟。当然,并非所有的神话动物都是友好的,但即使是不友好的神话动物也有可爱之处。如果您能接受微生物神话,或者要寻找某种隐喻,我可以想出好几种符合这一要求的生物。这种生物远比其他物种落后,它还处在集合组装的过程中。

生物神话的奇妙存在-细胞生命的礼赞

乍看之下,全世界所有动物神话中的神奇动物,似乎都是无稽之谈。有人认为,西方社会的文明、科学和技术都是人类进步始于并且超越这些想象的佐证。这些动物,连同它们在其中扮演的令人迷惑不解、莫名其妙的角色的那些逸闻传说,都是已经过时的东西。我们现在已不需要这些神话动物,也不需要关于它们的神话了。格里芬、长生鸟、半人马、斯芬克司、蝎狮、象头神、麒麟等,都好像萦回不散的噩梦,而我们现在总算把它们远远抛开了。我们如是说!

麻烦的是,它们真的如同梦境,却未必是噩梦,离开了它们,我们的日子可能并不好过。如同神话本身一样,它们是社会必不可少的成分,充满了象征,构成了我们的集体无意识框架。如果列维·斯特劳斯是正确的,那么,神话跟语言一样,是根据一种普世的逻辑建构起来的,这种逻辑是人类特有的,就如同筑巢是鸟的特征一样。这些故事似乎各不相同,但其深层结构无论何时何地总是相同的。它们像记忆印迹一样,被写进我们的基因之中。在此意义上,动物神话亦是我们遗传的一部分。

这些疯狂的动物大都有着相似之处。它们都是非生物学的,并且非生物学的方面是一样的。动物神话并不是全凭想象组装起来的珍禽异兽,相反,它们的组成部分完全是我们所熟悉的。它们的新奇和惊人之处在于,它们都是不同物种的混合。

大概正是这一特点,使得20世纪的我们感觉动物神话如同天方夜谭。我们最强大的故事——进化论,在很多方面近乎一个常见的神话。虽然神话不是真的,而进化论是真的,进化论中充满了象征意义,并且由此影响了全社会的思维方式。照我们最新的知识,传说中的怪兽存在的可能性极低,甚至是不可能的,因为它们违反了进化论。它们不是物种,它们否定物种的存在。

长生鸟最接近传统意义上的动物,成年时,它完完全全是一只鸟。实际上,它是一切有羽鸟类中最华丽、最精美、最多粉饰的,见于埃及、希腊、中东和欧洲的神话,中国古代的凤凰也跟它一样。这位鸟中之王一世五百岁,死后幻化为卵状的茧,把自己裹起来。它在卵里解体,然后变成虫子一样的动物,旋而长成新的长生鸟,再活五百年。此外还有一种说法,长生鸟会浴火涅槃,然后新鸟自灰烬中翩然而生。第一种说法是极古老的,无疑出于一位早期的生物学家之口。

在动物神话中,这样的杂合动物不胜枚举,你可以说,在远古人类的头脑中,对于生命形式的混杂有着热切的信仰,或许,他们虔诚的信仰被赋于象征意义中。午夜梦回,神话动物看起来令人不安,但奇怪得很,它们大多被当作祥瑞之物。比如,中国古代的麒麟——麋身、龙鳞、龙尾、偶蹄,短角。谁要是看见麒麟,便是福星高照,假如你能骑上麒麟,便会万事如意。

象头神是最古老、最被人们熟知的印度教神祇之一,神色开心,象头,大肚子人身,四条胳膊。遇到难处时,向象头神祈祷被认为是最灵验的方法。

当然,并非所有的神话动物都是友好的,但即使是不友好的神话动物也有可爱之处。蝎狮是狮身人首,尾端生着毒蛇的头。它张着巨爪和三排牙齿的口,到处窜跳着寻找猎物,叫声却如银箫般美妙。

如果不考虑措辞的不同,那么,有些动物神话似乎带有现代生物学理论的痕迹。在古印度,有一种传说,认为地球上最初的生命是由雷电沼气所生,这种初始的生物很符合我们关于第一个细胞是由有膜包裹的核酸形成的原核构成的理论。这种生命无法定义,也未曾被定义,孤立地存在,害怕死亡,渴望同伴,于是它会膨胀,内部重新整合,最终分裂为完全相同的两半。其中一半变为一头母牛,一半变成公牛,两头牛交配,然后变出一匹母马和一匹公马,如此这般,直到变为两只蚂蚁。于是,地球上就有了各式各样的生命。这故事未免过于简化了,像速记符号一样简单,难以被精细的现代科学所用,但其中的神话色彩是清晰可辨的。

在最早的神话系统中,蛇的形象反复出现,总是作为宇宙生命和造物绵绵不断的中心象征。大约在公元前2000年,地中海东部国家的一种祭瓶上,绘有两条一模一样的巨蛇,彼此缠绕,形成双螺旋结构,代表着生命的起源。它们是生命最初起源复制出的两部分,奇妙的是它们是同源的生物。(www.xing528.com)

在秘鲁,有一个来自公元300年左右的陶罐,上面绘有农事的守护神。其头发是一条条蛇,呈麻花状,用一些翅膀作为头饰,体侧及背部有各种植物,口里则生出某种蔬菜。其总的形象粗犷蓬乱,但基本上是友好的。事实上,他是一种基于真实动物的想象,即若干年前《自然》杂志里描绘过的一种生活在新几内亚北部山中的象鼻虫。它与几十种植物共生,植物生长在其甲壳的凹槽和裂纹中,把根一直扎到它的肉里,俨然一座花园。这里面住着螨类、轮形动物、线虫和细菌,构成了整个生态系统。这种象鼻虫被想当然地视为好运的象征,而且似乎是天经地义、不言自明的;它不受食肉类动物的侵扰,一生平安,寿终正寝。之所以没有任何动物会吃它,可能是因为系统内有什么味道很差的东西,抑或因为它介乎动物和植物之间,身份难辨。这种象鼻虫只有30毫米长,很容易被忽略,却拥有制造神话的资本。

或许,我们应该在四周找一找,有没有其他候选者。在我看来,我们需要寻找一个新的动物神话,来取代那些旧的动物神话了。如果您能接受微生物神话,或者要寻找某种隐喻,我可以想出好几种符合这一要求的生物。

首先是混毛虫。这是一种不甚有名的原生动物,它颇值得享有更大的名气,它似乎在把一切的一切一股脑儿地讲给我们听。它的纤毛其实不是纤毛,而是一个个螺旋体,在每个螺旋体基部的附着点上,有一个橄榄状的细胞器,嵌在混毛虫的膜中。这个细胞器其实是一个细菌。实际上,它完全不是动物,而是一个组合,一个集团。

混毛虫给我们讲述的故事像所有的神话一样深刻,一样有寓意。这种生物远比其他物种落后,它还处在集合组装的过程中。我们的纤毛很早以前就放弃了独立存在,我们的细胞器如今已真正属于我们自己,但控制细胞各个部分的基因组仍各自为政,住在独立的居室里。严格说来,我们还是一些组合。

还有一种原生动物,叫作赭纤虫。它讲述了一个悠长的故事,主题是复杂生命的危险性和易错性。之所以被如此命名,是因为在它口腔的周围有一圈长有纤毛的膜,很容易让人想起眼睫毛。之前,吉斯(Giese)在书中曾讲述了这个神话般的故事。赭纤虫比混毛虫往前多走了一大步,但还不够远,难免有摔跤的危险。它有三组不同的自我复制的核,每组中的DNA都起着不同的作用:一个大核,掌管受伤后的再生事宜;一组(八个或更多)小核,含有繁殖所需的那部分基因组;还有许多微小的核,纤毛就是从这些核生出来的。

赭纤虫体内能产生一种粉红色的色素,现称作赭纤虫素,它跟金丝桃素以及其他某些光敏植物色素相似。赭纤虫素通常不会带来麻烦,但如果赭纤虫游入阳光区域,这种色素会立刻把它杀死。在某些条件下,赭纤虫周围的膜解体,变得可以自由游离,好像脱掉的皮壳一样,使那个生物赭纤虫成为透明的白化体。闹饥荒时,单个的赭纤虫会吞食邻居,然后迅速膨胀,变成一个吞噬同类的巨人,简直就是挪威传说中的魔鬼。显然,这种生物仍难协调自身的各个部分,在集体中也很难跟其他的赭纤虫相处。

世上有无数种植物和动物的结合体,其中大多数生活在海洋里,由绿色植物细胞为动物提供碳水化合物和氧气,而自己获得一部分能量,作为回报。这真是最公平的安排。当草履虫没有食物时,它只需要待在有阳光的地方,这样,它就会像庄稼一样,由体内的绿色共生物源源不断地提供养料。

细菌是创立联合企业的个中高手,其宿主的生命全靠这些企业。根瘤中的固氮根瘤菌昆虫的含菌体、许多动物消化道中的产酶菌落等,都是一些大同小异的共生物。这些故事的意义也许跟中世纪的动物神话基本一样。不同的生物都有这样一种的倾向,就是一旦可能,便结合在一起,建立联系,寄生在彼此体内,返回到早先的秩序,和谐相处。这就是世上众生的生存之道。

细胞融合现象是这一倾向最简单、最壮观的表现,当今分子遗传学的很多数据都离不开这一实验室技术。在某种意义上,这是最反生物学规律的一种现象,并且违背了19世纪最基本的神话,因为它否定了生物特异性、完整性和独立性的重要性。只要有可能,在适宜的条件下,不管是人、动物、鱼、鸟或虫,任何细胞在与其他细胞接触的情况下,不管是不是外来细胞,都会与之融合。细胞质会很容易从一个细胞流向另一个细胞,胞核会结合,最终成为一个细胞,有着两个不同的、完整的基因组,准备携手共舞、生儿育女。它是喀迈拉,它是格里芬,它是斯芬克司,它是象头神,它是秘鲁神祇,它是麒麟,它是一个预兆好运的吉祥物,是美丽世界的美好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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