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弟子中,除龟山、与叔外,明确提到未发之际体中的唯有王信伯。信伯论体中仅一条:
(1)宪初至震泽见先生,问致知之要。曰:“宜近思。且体究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又曰:“莫被中字碍,只看未发时如何。”
宪举杨文靖公《中庸序》云:“闻之伊川,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先生曰:“是非伊川之言,不然则初年之说也。昔伊川尝批吕与叔大临中庸说,曰:‘不倚之谓中,其言未莹。’吾亲问伊川,如何其言未莹?伊川答语甚简,曰:‘中无倚著。’”宪未达,先生曰:“若说不倚,须是四旁,方言不倚。得不倚者,中立不倚也。”[75]
信伯认为致知之要在于“体究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但“莫被中字碍,只看未发时如何”。这大概意思是,不要因为我这样说,便将工夫全部用于体究中之义上(这样便成为认知地或思辨地考究),而没有看未发之时的气象的切实的体证工夫。当然,其真实意思也未必如此,这只是联系当时论说、体验此问题的大环境而说的。
至于信伯认为“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或非伊川之说,或其初年之说,这或为后来黎立武说法的根源,但信伯这样说的理由与黎氏并不相同。[76]信伯的理由是,伊川与吕与叔论中时,曾谓“不倚之谓中,其言未莹”[77],而后又明确告诉他应当说“中无倚着”。对此,王信伯有自己的理解。他认为“若说不倚,须是四旁,方言不倚”。伊川在《论中书》中说“中以形道”,或“中者,性之德”,也就是说“中”是述说(或状)道体或性体的。据此,信伯的意思是,如果只说“中”是不倚,不能充分说明道体或性体的超越性,因为“须是四旁,方言不倚”,意即以“不倚”言道,则犹有所待。但超越之体是绝对的无待的,所以应当说“中无倚着”才行。但这完全是他自己的理解,未必就是伊川本人的意思。朱子便不同意他的观点。[78](www.xing528.com)
信伯又自述其静坐与读书相结合而有所得。林拙斋《纪问》载:
(2)天游尝称王信伯于释氏有见处。后某因见信伯,问之。信伯曰:“非是于释氏有见处,乃见处似释氏。初见伊川,令看《论语》,且略通大义,乃退而看之。良久,既于大义粗通矣,又往求教,令去玩索其意味。又退而读之,读了又时时静坐,静坐又忽读,忽然有个入处,因往伊川处吐露,伊川肯之。”某因问其所入处如何,时方对饭,信伯曰:“当此时,面前樽俎之类,尽见从此中流出。”[79]
伊川令信伯玩索《论语》的“意味”,他“退而读之,读了又时时静坐,静坐又忽读,忽然有个入处”,告之伊川,伊川亦肯之。静坐、读书相结合,忽然而有入处,这颇似龟山所说“以身体之,以心验之,从容默会于幽闲静一之中,超然自得于书言象意之表”。对信伯而言,静坐是有入处的重要工夫之一。这里所谓“静坐”,应当就是引文(1)所说“且体究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只看未发时如何”。
至于信伯所说的“入处”,乃譬喻,其意不详。另外,他所谓“乃见处似释氏”,不可据以为是逃禅。“似”应当不是在本质上而言,而是在形式上说的。因为释氏之学在形式上与理学有相似之处,所以当时学者常常加以借用,如上蔡、龟山等都是如此。后人便以此为逃禅,这是没有深入了解而造成的误解。即便二程也说释氏略有见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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