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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程弟子心性论研究-牟宗三揭示敬与诚的关系

时间:2023-1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牟宗三指出明道论“敬”与伊川是不同的。但这不是说由“敬体”而发的先天的“敬”的工夫与后天的“敬”的工夫不相容。后天的“敬”的工夫使经验的心专一、严肃与警惕。这有助于“敬体”的时时呈现,也有助于吾人扩充敬体或本心。因此,严格来说,“敬”与“诚”毕竟不同。“敬则诚矣”的说法应该是继承二程。“钦以直内”即“敬以直内”。然而仅就此条来看,也不能知道这里的“敬”的确切内涵与性质。

二程弟子心性论研究-牟宗三揭示敬与诚的关系

朱子说:“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做工夫,终被他做得成。”[100]又说:“和靖才短,说不出,只紧守伊川之说。”[101]似乎和靖论成德的主要工夫在于“敬”,而此“敬”是伊川意义上后天的经验之“敬”。然而和靖有固有的、形上的本心观念,其本质的工夫应当是扩充本心,存养本心,是先天工夫,而不是伊川所说的涵养经验的、非形而上的道德至善的敬心的后天工夫。这二者显然是矛盾的。和靖到底如何论“敬”,是否与其本心论冲突呢?这个问题关系到对和靖本心论的正确理解,必须加以考察。

首先,必须指出的是,“敬”的工夫存在本质不同的两种。牟宗三指出明道论“敬”与伊川是不同的。明道的“敬”乃“敬体”,是直通“於穆不已”之体(道体、性体)的,或者说就是“於穆不已”之体本身。工夫论上的“敬”便是此“敬体”的直贯与呈现。“敬体”直贯与呈现,则经验的后天的身心莫不顺之。这种“敬”的工夫是由体而发,是先天工夫,是即本体即工夫,也是即工夫即本体。伊川论“敬”与明道有本质的不同。他所说的“敬”是经验的心理学的敬心。“涵养须用敬”是涵养此经验的心理学的敬心,使之能常常直至自然地“敬”(专一、严肃、警惕)。既然此心需要后天涵养才能敬,它便不是形而上的至善之体,而是经验的心理学的敬心。而“敬”的工夫也是后天的工夫。“敬”与格物致知的集义工夫结合,以使吾人的(敬)心与行能常常、直至自然地合理中节,这就是伊川工夫论的大纲。牟氏认为,明道的本体论与工夫论才符合先秦儒家的根本精神,而伊川为歧出。伊川对本体(道、性、本心)的体认有重大偏差。他体认本体为“只存有而不活动的”。工夫则成为纯粹后天的、道德他律的。[102]

在牟氏对“敬”的工夫的区分与辨正的基础上,我们可以进而说,“敬”的工夫论当以明道为正。但这不是说由“敬体”而发的先天的“敬”的工夫与后天的“敬”的工夫不相容。对吾人来说,两者本来就是统一的。后天的“敬”的工夫使经验的心专一、严肃与警惕。这有助于“敬体”的时时呈现,也有助于吾人扩充敬体或本心。但是,后天的敬的工夫不是成德的本质工夫。成德的本质工夫仍是由“(敬)体”而发的先天的敬的工夫。若没有先天的敬的工夫以为本,则敬成为纯粹后天的,或如牟氏所说道德他律的。这便是牟氏所批评的伊川工夫论的问题。

和靖到底如何论“敬”?他论敬甚少。和靖说:

(1)先生曰:学者须是诚,须是敬。敬则诚矣。故《易》曰:“君子敬以直内。”若色厉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类也欤![103]

(2)先生曰:“初见伊川时,教某看敬字。某请益,伊川曰:‘主一则是敬。’当时虽领此语,然不若近时看得更亲切。”宽问:“如何是主一?愿先生善喻。”先生曰:“敬有甚形影?只收敛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时,其心收敛,更着不得毫发事,非主一而何?”又曰:昔有赵承议从伊川学,其人性不甚利,伊川亦令看敬字。赵请益,伊川整衣冠,齐容貌而已。[104]赵举示先生。先生于赵言下有个省觉处。[105]

(3)施于人者必本于己,故君子以修己为本。修己之要,钦以直内。推而及物,至于百姓,皆被其泽。犹天地之养万物,无不得其所者。其本皆在于身修,故驯致可至于天下平。[106](www.xing528.com)

现存和靖的文献中,论敬比较重要的大体如上。引文(1)论“敬”偏于在诚实义上讲,因为后面便说“色厉内荏”云云。但也可以有其他的理解。因为和靖说“敬则诚矣”,似乎不是把“敬”完全等同于“诚实”的“诚”,而是说能“敬”便“诚”。因此,严格来说,“敬”与“诚”毕竟不同。但这样理解,“敬”的确切内涵便无法获知,因为和靖只是指出了“敬”与“诚”的关系。“敬则诚矣”的说法应该是继承二程[107]引文(2)是和靖论敬之中最详细的,在这里他完全袭承伊川。此“敬”即主一,即是“其心收敛,更着不得毫发事”,也就是专一、严肃与警惕。这是后天的工夫,必须收敛的心是经验的、心理学的敬心,而不是形而上的“敬体”或“敬心”。若是后者,更须甚“主”,须甚“收敛”?引文(3)主要说明“修己之要”在于“钦以直内”。“钦以直内”即“敬以直内”。这也是因袭二程。然而仅就此条来看,也不能知道这里的“敬”的确切内涵与性质。总之,就现存和靖的文献而言,和靖所说的“敬”有后天的工夫之“敬”,没有明确的根据表明他有形而上的“敬(体)”观念与先天的敬的工夫。

就现存的文献来看,虽然和靖没有论及先天“敬(体)”与先天的敬的工夫,但那种认为和靖是在“敬”上成德,或敬是和靖的核心工夫的看法也是不正确的。其原因有二。其一,这是不合事实的。和靖是笃行之人,自言其“保守得”。[108]他论为学,论工夫,多随机而发,而有多种说法,如据《易传》而说“进德须忠信……不欺不诈,故可以入德”[109];又如说尽得“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便是圣人[110];又如特别强调在慎言行上用功[111];又说:“大抵学问不在新奇,全在涵养,以养其气质而已”[112];又似乎主张养勇(当然,此可归于养气)[113];又如上面已经提及的扩充本心与“敬”等。和靖论工夫之大要不外这些,完全没有根据说明哪一个或哪几个是其最重要的工夫。若要据现有文献,勉强指出他最强调的工夫,则应该是涵养气质,并且涵养气质也有先天工夫路径。[114]这里可能会有一个疑问:或许和靖不存于今的其他文献中说明了他以后天的“敬”的工夫为根本的、最重要的工夫。然而和靖绝大部分的文献保留于今[115]综合现有的和靖的文献来看,他的言论之大体已定。所以,这个疑问是不成立的。既然如此,把后天的“敬”的工夫看作和靖的本质的工夫,即便于事实也是不合的。当然,朱子的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和靖的弟子吕居仁记载:

(4)彦明穷居教学,未尝少自贬屈。常以先生(笔者按,指伊川)教人,专以“敬以直内”为本,彦明独能力行之。[116]

(5)彦明尝言:先生教人,只是专令用“敬以直内”。若用此理,则百事不敢轻为,不敢妄作,不愧屋漏矣。习之既久,自然有所得也。[117]

据此可知,和靖确实因为受到伊川的指教,而较重视后天的“敬”的工夫,并且能力行之。但朱子进而说和靖“只就一个敬字做工夫”又言过其实。而如果认为后天工夫之“敬”是和靖之核心工夫,则更不合事实。另外,从和靖学问的全体或义理来看,这种看法也是不宜的。前面已经指出,和靖有固有的、形上的本心观念,又讲“推广其仁义之心”。所以,在此种情况下,认为后天之“敬”是本质的工夫是不宜的。伊川没有形而上的本心观念,可以如此讲,但不能这样看待和靖。

既然如此,到底应该如何看待后天的“敬”的工夫在和靖工夫论中的地位?它是否与本心论矛盾?前面已指出先天工夫与后天工夫可以统一。有先天的能动的体的观念与先天的工夫,并非意味着一定不能再有后天的工夫。其实,后天工夫是先天工夫的重要补充。后天的工夫虽然不是本质的工夫,但有助于呈现、存养、扩充先天本体。在有先天的能动的体与相应的先天工夫的义理纲维之下,后天的“敬”不是如在伊川那里,是涵养经验的心理学的敬心(严肃、专一与警惕),使之合外在之理[118],是本质的工夫,而是借助它促进本体的呈现、存养与扩充,因此,不是本质的工夫,而是辅助。和靖论后天的“敬”也当作这种理解。那种认为后天的“敬”是和靖的核心或本质的工夫的看法是不正确的。他的“敬”的工夫论与其本心论不存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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