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上蔡与游定夫皆以性为体,本心(四端之心)为用。性体“无声无臭”,是“不可见的”。本心却为“可见的”或可觉的。本心虽然是“可见”或可觉的用,但仍是形而上的至善之心,因为它是性体之神用。顺着此种思路,如果相对于可觉的四端之心再超越地提出一个“心之本体”[82]或“心体”的概念,易言之,提出一个超越于可觉的四端之心的“心体”。此“心体”便不能再说是可觉的了,而它就是指性体或道体,只不过它是专就性体之能感通而言的。
上述理论与叔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们可以据此检视他的相关思想。天道与性体“无声无臭”,非具体之物,不可见闻、感知。此理甚浅,与叔必然有这种看法,此自不待言。[83]至于四端之心,从其把恻隐之心按传统理解为“伤痛”来看[84],他应当也以四端之心为可觉的,因为“伤痛”是可觉的。其他的良心,如羞恶、辞让等,自然也是可感(内感)的。所以,从义理上说,他必然会同意性为体,心为“可见的”用的观点。
但与叔又说“本心之微,非声色臭味之比”,“心之精微,至隐至妙”等,似乎又认为“本心”是不可觉的,如说:
(6)君子之道,深厚悠远而有本,故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本,我心之固有也。[85]习矣而不察,日用而不知,非失之也,不自知其在我尔。故君子之学将以求其本心之微[86],非声色臭味之得比,不可得而致力焉。唯循本以趋之,是乃入德之要……心之精微至隐至妙,无声无臭,然其理明达暴著,若悬日月,其知微之显欤!凡德之本,不越是矣。知此,则入德其几矣。[87](www.xing528.com)
(7)本心,我之所固有者也。小人习矣而不察,日用而不知其在我者尔。君子之学,求其本心者也。本心之微,非声色臭味之比,不可得而致力焉。唯循本以趋之,是乃入德之要也。[88]
这两段文本皆注《中庸》末章,但出自不同版本。[89]今择其精者以为据。与叔以声臭为“微”,说:“声臭之于形,微矣,有物而不可见。犹曰无之,则上天之事可知矣。”[90]此解释“‘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句。“声臭”是不可见之物。“于形微矣”意即不可见其形,“微”是在这个意义上说的。声臭已属微,而上天之事(载)无声无臭,所以说至矣。与叔说“心之精微,至隐至妙,无声无臭”,又说“本心之微,非声色臭味之比”,很容易让人以为他这里所说的“本心”是指超越于可觉本心的“心体”(即性体)。然若此,则其后的工夫论之语“唯循本以趋之,是乃入德之要”便成了空话。超越的不可觉的性体或心体如何循之?因此,此“本心”应当直接理解成作为用的可觉的四端之心。这样理解的“本心”,也即上蔡、定夫所说的本心,虽然是可觉的或“可见的”,但仍是“微”的,因为它毕竟无形、无声色臭味,而且其微自然“非声色臭味得比”。如此理解,则后面工夫论之言“唯循本以趋之”云云便有了实际的意义。“本”便指此呈现的、可觉的四端之心。“循本”即循此四端之心,“趋之”即趋向四端之心。四端之心是具体的、可觉的,当然可循可趋。所谓“心之精微,至隐至妙”是在与声臭的对比中来说的,而不是说“本心”是隐之极,完全不可觉。既然本心可循可趋,为何又说其“不可得而致力焉”?这是顺着前面“本心之微,非声色臭味之得比”而说的,声色臭味与我乃相对之物,所以犹能相对而执之;本心之微则非声色臭味之微可比,不是可以与我相对而强执之物,所以“不可得而致力焉”。这并不是说它完全不可致力。
总之,上面引文中的“本心”是指具体的、可觉的四端之心,而非指超越于四端之心的、不可觉的“心体”(即性体),而吕与叔亦非认为具体的四端之心是不可觉的。因此,他所说就不与性体心用的理论相矛盾了,我们可以认为他也是赞同这种观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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