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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弟子心性论研究:上蔡本心证见与工夫论

时间:2023-1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上蔡论本心简易有力,他直接把恻隐之心称为天理。从过程上讲,工夫上的摸索,将影响对本体的体认。上蔡以“格物穷理”或为根本的工夫,但他所说的“穷理”指推扩其本心(“恕”),与伊川所说的在本质上不同。他们的工夫论的不同,正说明了两者对本体体认的根本的不同。上蔡有固有的、形上的本心观念,伊川则没有。孟子道性善,重点放在阐发本心及其相关工夫上面,言恕极少。

程弟子心性论研究:上蔡本心证见与工夫论

上蔡论本心简易有力,他直接把恻隐之心称为天理。《语录》载:

(1)所谓有知识,须是穷物理。只如黄金天下至宝,先须辨认得他体性始得,不然被人将 石来唤作黄金,辨认不过便生疑惑,便执不定。故《经》曰:“物格然后知至,知至然后意诚。”所谓格物穷理,须是识得天理始得。所谓天理者,自然底道理,无毫发杜撰。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方乍见时,其心怵惕,所谓天理也。要誉于乡党朋友,内交于孺子父母兄弟,恶其声而然,即人欲耳。[13]

(2)人须识其真心。见孺子将入于井时,是真心也,非思而得也,非勉而中也。[14]

(3)余问:“佛说直下便是,动念即乖,如何?”谢子曰:“此是乍见孺子已前底事。乍见孺子底,吾儒唤做心。他便唤做前尘妄想,当了。是见得大高。吾儒要就上面体认做工夫,他却一切埽除,却那里得地位进步?佛家说大乘顿教一闻便悟,将乍见孺子底心一切埽除。须是他颜雍已上底资质始得。颜子欲要请事斯语,今资质万倍不如他,却便要一切埽除,怎生得?且如乍见孺子底心生出来便有是自然底天理,怎生埽除得去?佛大概自是为私心。学佛者欲脱离生死,岂不是私?只如要度一切众生亦是为自己发此心愿。且看那一个不拈香礼佛?儒者直是放得下,无许多事。”[15]

孟子说:“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公孙丑上》)孟子所说岂不然乎?这是指出了人皆有恻隐之心、不忍人之心的客观事实。所以说恻隐之心是人所固有的或随感必发之心。上蔡引用孟子也是此意。恻隐之心又是自然而然的,合乎天理,无毫发人伪之心,故说是“非思而得,非勉而中”,即自然而中道。这种固有的或必然生发的、合乎天理之心,“怎生埽除得去”?它便是吾人固有的(inherent)、形而上的本心[16],而非经验的心。此心上蔡又称之为“真心”。说“真心”便与“伪心”相对,包含着形上与形下的异层的区分(自然也包含着价值的区分)。人也有私心、私意,但这不是普遍必然的,不是人的“真心”或本心,所以说是“伪心”。[17]

理学中本体与工夫是紧密相关的。从过程上讲,工夫上的摸索,将影响对本体的体认。而对本体的体认反过来也会影响工夫。两者是互相渗透的。就义理而言,对本体的体认如何决定了根本工夫的性质。工夫的性质则能反映对本体的体认。从谢上蔡所强调的工夫上,正能反映他对本心(即天理)的体认。上蔡以“格物穷理”或为根本的工夫,但他所说的“穷理”指推扩其本心(“恕”),与伊川所说的在本质上不同。伊川所谓“格物穷理”是认知地外求,非反求本心而扩充之。他们的工夫论的不同,正说明了两者对本体体认的根本的不同。上蔡有固有的、形上的本心观念,伊川则没有。具体而言,上蔡论“穷理”谓:

上蔡论“格物穷理”之重要者,除了上引文(4)外,还有前引文(1),两者须合而观之。《大学》八条目之始是“格物”。伊川因此而特别重视“格物”,解释“格物”为穷极物理。上蔡受伊川的影响也有相同的表述,但上蔡所说的“格物穷理”与伊川所说完全不同。他所谓穷理之本却是“恕”,而其所谓“理”或“天理”是可以通过“恻隐之心”见到的。物物皆有理,但理只是一个。所以,“一处理穷,触处皆通”。这些说法与伊川的皆相同。但导致根本不同的是,伊川没有形上本心观念,而上蔡有之。所以,上蔡之穷理便从本心上来,而不是走伊川外求格物以集义的路子。[18]引文(1)中上蔡举 石与黄金之喻只是为了说明必须先穷理,不是说穷理必须先求外物之理,求自然之理(the principles of the nature)。当然,外物之理也是此唯一之理。但穷理之本不在这里,而在“恕”。

“穷理之本”是“恕”,而“恕”正是推扩本心之谓。这是上蔡对儒家义理的重要发明,贡献匪小。上蔡云:

(5)问:“孟子言尽其心者知其性,如何是尽其心?”曰:“昔有人问明道先生何如斯可谓之恕心。先生曰:‘充扩得去则为恕心。’‘如何是充扩得去底气象?’曰:‘天地变化,草木蕃。’‘充扩不去时如何?’曰:‘天地闭,贤人隐。’察此可以见尽不尽矣。”[19]

(6)问忠恕之别。曰:犹形影也,无忠做恕不出来。恕,如心而已。恕,天道也。[20](www.xing528.com)

(7)忠恕之论,不难以训诂解,特恐学者愈不识也。且当以天地之理观之,忠譬则流而不息,恕譬则万物散殊。知此,则可以知一贯之理矣。[21]

(8)举明道云:忠恕两字要除一个不得。[22]

这里上蔡极具创造性地把孔子所谓“恕”与孟子所谓扩充本心或尽心贯通起来,真可谓独具慧识,是对儒家义理的重大贡献。当然,观其引用明道来说,似乎明道已先有此义。按照孔子的说法,恕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己欲达而达人,己欲立而立人”。《大学》据传为曾子遗篇,此说必有所本,颇为可信;《中庸》据传是子思所作,今郭店简的出土使此说更加可信。《大学》《中庸》言恕大旨与孔子同。[23]忠恕之道是夫子及其弟子非常看重的理论。孟子道性善,重点放在阐发本心及其相关工夫上面,言恕极少。[24]然而殊不知恕道与尽心或扩充本心存在着内在的联系。上蔡与弟子之间的问答虽寥寥数语,却为我们领悟此义提供了关键性的指点。弟子问上蔡如何才是尽心,他的回答却直接关联到恕道上来!按孟子的说法,尽心就是扩充本心或良心。然而所谓恕道,不正是扩充本心或良心吗?所谓恕者,一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谓“不欲”者自然指从伦理之常、人情之常而言不善之物事,自己嫌恶这些不善之物事,不愿其加于己身,就不要把它们施加在他人身上。稍一细思之,其中岂非包含了孟子所谓是非之心、羞恶之心与恻隐之心乎?盖若要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则必先知是非,然而虽知是非,也未必即能做到,因为除了知识以外,还需要动力或者说意志力。其动力或者为主动的或者为被动的。主动者,知其为善,则油然行之。被动者,虽知为善,然因私欲、私利之困扰而本不欲行之,然因为有是非之心、羞恶之心,换言之,知耻之心,故勉强行之。这其中就包含着孟子所说的良心,如恻隐之心,吾必然会设想此不好的物事加之于人,则彼一定心生不快或利益受损,则会生发恻隐之心或者说不忍人之心。吾本不欲行之,但因知道有违道义而感觉羞耻,这便是是非之心与羞恶之心。所以,恕道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与孟子所谓尽心、扩充本心,本质为一。这是就恕道之消极方面言。恕道还有积极的一面,即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自然也是就儒家道德伦理之常、人情之常中认为善的物事说,其中所包含的良心之义不言而喻,正是所谓尽心或扩充本心。总而言之,夫子等所谓恕道和孟子所说尽心本质上是一,上蔡所引明道之语“充扩得去为恕心”,以及上蔡自己的话“恕,如心而已”,是对此理的很好的概括,尤其后者更是妙不可言,等于直接宣告恕道就是孟子的尽心而已。经上蔡这样一指点,夫子与孟子的义理原本就是相通的道理就焕然大明了。上蔡对于儒家义理的贡献实在不小。至此也可以看出,上蔡以穷理为尽心或充扩本心,与伊川的说法显然有很大的不同。

二程以忠为体,恕为用。[25]由引文(7)可见,上蔡也赞同这种说法。所谓自天地之理言之,“忠譬则流而不息,恕譬则万物散殊”,正说明上蔡以体用看待忠恕一贯的关系。这句话本身也与明道之语极相似。上蔡说“恕,天道也”,似与忠为体的观点相矛盾。这是从工夫论的角度说的,说“恕”的工夫是“天道”,相当于说其合乎天理,表示它是普遍的必需的工夫,不是又认为“恕”是“道”(体)。既然“恕”是扩充本心,“忠”是“恕”之体,则“忠”就应该理解为“本心”。忠恕二字自然缺一不可。[26]

“穷理”就是扩充本心,上蔡认为这就是为学的根本。他说:

(9)横渠教人以礼为先,大要欲得正容谨节。其意谓世人汗漫无守,便当以礼为地,教他就上面做工夫。然其门人下稍头,溺于刑名度数之间行得来,困无所见处如吃木札相似,更没滋味,遂生厌倦,故其学无传之者。明道先生则不然,先使学者有知识,却从敬入。予问:横渠教人以礼为先,与明道使学者从敬入何故不同?谢曰:既有知识,穷得物理,却从敬上涵养出来,自然是别。正容谨节,外面威仪,非礼之本。[27]

上蔡认为,为学之序当以明道的“先使学者有知识,却从敬入”为正,而横渠以礼为先则不当。所谓“先有知识”,从后面看,就是“穷得物理”。既有知识,穷得物理之后,再从敬上涵养,这是他所赞同的为学之序。显然,上蔡之言的背景是明道的《识仁篇》。《识仁篇》说:“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知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纤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盖良知良能元不丧失,以昔日习心未除,却须存习此心,久则可夺旧习。”所谓“以诚敬存之”,是指存仁,也就是存吾本有的良知良能,也就是存本心。而所谓“先识仁”,也是识此本心的觉与生的特性。识得本心,而后以诚敬存之。上蔡所主张的为学之正道的具体内容便是这些。可见他认为“穷理”(识本心,扩充本心)或识体是为学之先,是工夫之根本。另外,第二章曾指出,上蔡认为求仁“如颜子视听言动上做亦得,如曾子颜色容貌辞气上做亦得”[(见第二章上蔡节引文(3)]。这两种工夫的实质都是因任本心的流露。[28]由此也可见上蔡以“穷理”(恕,扩充本心)为工夫之根本。

总之,上蔡以“穷理”(扩充本心)为根本工夫,但他论“格物穷理”与伊川有本质的不同。他主张的这种工夫,可反证他对本体的体认,说明他有固有的、形上的本心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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