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惯了这片草坪,没想到我还会被它深深地吸引,而一切只在于那一瞥。
今早当我如往常一样漫步至草坪东北侧时,不经意间将目光转过去,意外地获得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景致和视角,几棵古老而又高大的雪松肃穆地站立在草地中央,似根须般沉稳的松枝在草地和天空之上支起一片阔大而又幽深的境界,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电影《阿凡达》中的仙境,呼吸即刻放慢,视线定格,脚步停止。多少年来,我怎么不曾发现老松树如此安详、如此迷人的神态呢?遒劲的松枝盘根错节,垂落到绿草地上,仿佛带着千古的能量和气息,又若仙人捋着胡须笑眯眯地静度时光。而这个时刻,不便做过多的遐想。唯有和老松树一起沉浸,一起冥想,以自我新鲜的生命,去感受它的气息与能量。
而在不远处,是被称作古老树种的水杉和六棵被称为“活化石”的高大的银杏树,一样的枝繁叶茂,一样的葳蕤昌盛,闪着光的叶子被飞来飞去的花喜鹊拨弄得哗啦啦响,刹那间我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从远古走来,还是只在今晨特意为我、为鸟儿展示这片亮丽的风景,我的周身仿佛也充满了能量。有一种声音冥冥中总在传递着,那一刻我仿佛隐隐地听到了,以至于这样一个早晨,我哪里也不想去了,我要守着这片草地,这些树木,自由驰骋,静心冥想。我想和鸟儿一起飞,从雪松飞向银杏,从银杏飞向水杉,从过去飞往当下,从当下飞向未来……
我不知道,是否还有比这更加幸福的时光。遥想过去、未来,遥想千山万水走遍,于当下,于这个近在咫尺的园子里,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悟:与其天涯羁旅,不如安心此园。
时光,难道不是用来享受的吗?脚下,不正是一片安详的乐土吗?
紫竹院,的确是一片上好的福地,是我的启示和灵感之源。
待我漫步至紫竹湖边,在那块“公园是我家”的大宣传牌前,我看到一位先生手持绢扇和毛笔,对着大牌子在作画,脚边放着一个拉杆书包,地上堆了些颜料笔筒。我走到近前,驻足欣赏,只见先生的扇面上画有一枝荷花、两只燕子,此时他正对着宣传牌上的竹枝背景图添枝加叶。而在宣传牌的背后,就是葱郁的真竹子,刹那间心生疑惑:先生为何不对着眼下的实物写生而对着一块大牌子上的画作临摹呢?这位先生见旁边有人,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表现出一丝不安,见状我也就不便再打扰了。
而这个园子里,路边的小花依然在绽放,每天都有细小但美好的事情发生。(www.xing528.com)
离开此园去上班的途中我把紫竹院粲然绽放的小花发到朋友圈并配文:踏遍人间是非地,方晓无知最粲然。不同的心境,可能会引起误解和歧义,有朋友留言说:放轻松,心无欲,纯天然,爱谁谁。她不知,这感慨并非由人间是非引发,而重点全在“粲然”。人间是非面对自然的博大宽广显得那么渺小,小到想不起来提及。所以我对这位朋友说:“正向理解,亲。每天接受花朵、自然熏染,由衷欢喜感激。”而由此,不知道为什么也一下子打开了我的话匣子,想收也收不住了,我接着对她说,又像是自说自话、自言自语:“紫竹院,就是一片上好福地,是我的启示和灵感之源……天天经过,天天欢喜,生活的美,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不觉得这花由衷粲然吗?而我,冥定般每天与之相遇、相见。内心是一样的欢喜,一样的粲然。万物皆有内感外应,有一种喜悦,由内而外。人如花草,在每日的淬炼中日益纯粹和欢喜,那是弥漫了生命的大欢喜。”意犹未尽,我接着说:“从花草和自然变化中,日益领略和感应到无知、本真、本然的美和意义。互感互应,互交互融,宁静欢喜。我们真应该去掉繁复、顺应天道地去生活。”
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懂这些话。我也不急于让每个人都听懂它。那是我与大自然心领神会的秘密。
当然,如若不曾阅尽人间是非,大概也无法领略无知的纯然与欢快。我不知道,这同佛家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否有着一丝的关联。
说完此番胡言乱语,有人评论说“才女”——那亦是误解。心理感应,粲然欢喜,这与“才”无关。不仅无关,或许还是与之相悖的。
见我天天发紫竹院的信息,朋友说她也想来看看呢。这是一个好主意,但与紫竹院素无瓜葛的朋友来到此园,又会是怎样的感受呢?一个人的感情、感悟、感怀,不是凭空而至,我对她说,我对紫竹院的感情,是经过三四年的麻木之后才逐渐培养起来的。一开始无动于衷,并未领略到它的好,日日浸淫,才有了今日的难舍难离,“它成了一个我离不开、离开了会想的园子,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2017年5月3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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