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三的班主任聊天,经常会听到一些让人棘手的案例——“班里一直同桌的两个女孩子,进入高三后,其中一位悄悄地来找我要求换位子,问原因也支支吾吾说不清,就是坚持要把座位换开……”“一个住校的女孩子,各方面表现都挺好,唯独和同学关系疏远。进入高三后,她总觉得别人针对她,心情越来越低落……”“班里一位男生的妈妈几乎每天都要给我发短信,询问孩子的学习状态;电话一打起来没有40分钟挂不了。昨天估计和孩子在家起了冲突,今天直接就来学校找我聊了两节课……”“班里原本挺太平的,进入高三,不知怎的,就冒出两对小情侣,一对还是跨班的。每天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的亲密模样,以及周围学生望向他们的复杂眼光,我心里真是纠结啊……”“班里有几个成绩不错的学生,原本关系挺好的,进入高三不知怎的就有了隔阂,每天各自埋头做题,也不和别的同学说话,班里气氛越来越沉闷了……”
在这些案例中,我们会发现一个共同的问题——一进高三,好像班级里的人际关系忽然复杂了,从前看似单纯的同桌关系、看似和谐的寝室关系甚至是看似亲密的亲子关系仿佛在一夜之间变了模样。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事实上,整个高中阶段,“人际关系处理”始终都是学生面对的重要挑战。因为对青春期的孩子来说,“同性价值”“异性价值”“同伴价值”始终都是他们自身价值感确立的重要依据。而如果对自己和他人以及彼此之间的关系缺乏正确、恰当的认知,就会导致自身价值感的错位和缺失。另一方面,高中生正处于“心理断乳期”,这个阶段的孩子正企图从心理上脱离对父母的依赖,希望独立面对世界。但是,在孩子升学的关键时期,作为高中生的家长们是既不敢也不愿放手的。于是,亲子关系方面的矛盾几乎是一触即发的。
进入高三,所有的成长压力都依然存在,并且在巨大的学习压力之下,以上所有的问题都会被凸显,甚至出现变形。具体表现如下——
1.更多的人会选择以自我为中心,尤其在同性相处时,彼此的包容性减少。由于临近毕业,很多学生在遇到问题时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和感受。而在巨大的学习压力下,个人的许多负面感觉会被放大,同伴间的摩擦随之增多,问题一旦被激化,彼此都不愿包容。
2.注意力易发生偏离,异性交往方面容易出现问题。对高中生来说,伴随着生理、心理水平的发展,对异性产生兴趣实属正常。但在高三,这种兴趣常常会被放大甚至扭曲。因为对大多数学生来说,高三的学习实在是缺乏乐趣与成就感的。这个时候,亲密的两性交往既能帮助他们缓解压力,又能带给学生一定的心理慰藉,甚至会有学生利用从过密的两性交往中获得的刺激感与成就感来试图弥补在学习方面遭遇到的挫败感。
3.同伴交往的时间减少,方式较为单一。进入高三后,随着高考临近,学习时间不断延长,同伴之间的竞争加剧,交往却明显减少。即便是关系较好的朋友之间,交往方式也较为单一,不是一起去食堂吃饭,就是一起去操场运动。而越是亲近的朋友,就越有可能在“学习状态与学习成绩”方面被师长反复比较。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学生都会有孤独感,与孤独感相伴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压力感与对周遭环境的漠然。
4.亲子关系容易紧张,双方都承担着巨大压力。高三阶段的学生和家长本来就分属“青春期”与“更年期”两大阵营(家长也许还未到,但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很有可能提前进入“早更”)。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拼命想得到自由,想得到家长的理解、信任与尊重;接近更年期的家长却十分害怕,害怕失去对孩子的掌控,害怕自己的孩子走弯路。在高考巨大的压力下,作为在血缘上最亲密的双方,如果没有良好的沟通基础,相处的时间越多,发生矛盾的几率也越大。从争吵到冷战,甚至发展到敌对冲突,这样的案例并不少见。(www.xing528.com)
正如心理学家所说:“积极和谐的人际关系对青少年的身心健康与发展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许多时候,积极和谐的同伴关系、同性关系、异性关系是他们生活中最强有力的支撑。如果这些关系没有处理好,他们就会陷入沮丧、烦躁、焦虑甚至抑郁,这个时候,有问题的亲子关系往往就成了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一位高三学生一直处于这种糟糕的情绪之下,想拥有良好的学习状态几乎是不可能的,能维持正常的生活状态就很不容易了。因此,随时关注学生的人际关系状况,及时给予必要的干预或指导就成了高三班主任必须做的工作之一。具体策略上,班主任可以把握以下一些原则——
1.在对同伴关系进行指导时,预防为主,干预为辅。经过两年的相处,其实一个班级里人际关系已经相对稳定,但是班主任却依然应该在高三的不同阶段,适时地为全体同学打几次“预防针”。在这样的集体教育中,我主要会以“讲故事”的形式强调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其一,在整个高三,每个人的情绪会有很多起伏。有情绪起伏很正常,但是,我们要注意对自己的情绪负责,不要让一些负面情绪泛化,影响同伴关系。其二,越是在艰难的时候,我们越是需要同伴的体谅与包容,反之,亦然。其三,同伴之间,未必都要成为知己好友。只要做到“心怀善意、彼此尊重;既不越界、也不猜忌”,就一定能够和谐共处。每强调一个方面的问题,我都会列举发生在历届学生身上的一些案例作为解说。这中间,有同桌间相互鼓励的温暖故事,也有寝室内不愉快的矛盾、摩擦……在讲述的过程中,我经常会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时忽然停下来询问,“你们觉得,故事里的这个同学这时会有什么感受?”“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办?”……
是的,这样的讨论一般都要“提前”进行,才能起到“预演”的效果。一旦不愉快的经历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教师再来干预,很可能会引起学生的抵触心理。而若有一个“提前量”,学生不会觉得“被针对”,就会更加心平气和地在别人的故事中看到自己,展开更加客观冷静的思考。
2.在对两性关系进行指导时,强调感性与理性并进。如前所述,随着身心的不断成熟,学生会在高中的最后一年产生与异性亲密交往的想法,本身是正常的。班主任既不必如临大敌,也不能视而不见。是的,高三阶段的两性交往更需要引起我们的关注——若引导得当,它可以成为学生成长的助力;反之,则可能带来更多的负面情绪,影响到生活和学习,甚至发生更严重的后果。
具体如何引导?在我看来,应该“感性与理性并进”。“感性方面”,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对他们在高三阶段出现这样的情感需求表示出由衷的理解和尊重。其次,对他们是否能在这个特殊阶段把握好自己的情绪、分配好自己的精力表示出恰当的质疑和担忧。“理性方面”,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与学生深入探讨现阶段他们对“异性交往”的本质需求。换句话说,就是“在这一段关系的建立与维护中,你希望从对方那里获得什么?你又能给予对方什么?而这些,是否一定是从其他的同伴关系中无法获得的?”其次,与学生讨论在现阶段的“异性交往”中,他们可能遇到的现实问题与合适的应对方式。在这样的沟通中,班主任其实是在引导学生从理想中的感情世界回到需要理性面对的现实世界中来,并将一些需要强调的“原则问题”“规则问题”“底线问题”对学生做一个基本的交代。第三,与学生讨论他们今后的“异性交往”状态和他们对自己未来伴侣的期待。这里的“未来”,可以是一年之后,五年之后,甚至是十年之后。在这样轻松自在的交流里,我们要让学生明白:“若是真爱,必为之计长远。若只是喜欢,便更不必着急,因为来日方长。”
3.在对亲子关系进行指导时,重点应放在家长层面。对学生而言,高三这一年要面对的挑战已经太多。而他们的家长,又迫切地想为孩子做些什么。此时,就是班主任给予指导的最好时机。从进入高三的暑假开始,我就会通过微信群定期给家长发一些“温馨提示”,内容主要涉及两个主题——一是,“高三了,家长可以为孩子做些什么?”具体涉及:“如何收集整理各类报考信息?如何帮助孩子整理各科错题?如何完善后勤保障?如何积极陪同锻炼?如何在家里营造积极轻松的迎考气氛”等各个方面。二是,“高三了,家长怎样跟孩子沟通?”具体涉及:“怎样与孩子交流学校情况?”“怎样向孩子提出合理要求?”“怎样面对孩子的不良学习状态”等各种常见问题。需要说明的是,这些问题有些可以在网上直接搜索到现成的答案,有些还是需要班主任凭借经验给出自己的建议。而对家长来说,一旦有了来自专业人士的建议,告诉他们在孩子最要紧的阶段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如何做这些?他们整日悬着的心就可以有了着落,无比焦虑的情绪就有了缓解的可能。
当然,以上原则并不能保证解决所有问题。因为每一个问题背后都有其独特的形成原因,每一段关系中的人都有其特定的认知方式、性格特质、行为习惯。我们要记得,我们面前的学生早已不是一张白纸,而我们今天遇到的问题也从来不是在进入高三之后才开始萌芽的。但即便如此,针对学生在高三阶段可能出现的人际关系问题,班主任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首先,我们要积极关注,并且要将关注的重点单纯地放在“关系”本身,而不要因为学生出现了成绩下滑之后,才去关心他的人际关系状况。其次,我们要充分理解,即便我们认为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也要理解学生在高三这个特殊阶段面对人际交往中的种种困境所表现出的种种负面情绪和错误判断。最后,我们要给予支持,尤其是在一段关系中处于相对“弱势”的那一方。很多时候,我们是无法依靠个人的力量从根本上改善一段关系的。但是,我们还是可以通过明确的态度给予学生一些力量——一个信任的眼神,一抹会心的微笑,一次用力的握手,一段无言的陪伴……只要走心,这些点滴细节都足以传递出温暖和善意,而这份温暖与善意也许会是他们走出一段灰暗关系的重要拐杖。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长。熬过这一段,说不定天就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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