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允许采用多种徒手格斗战术的体育项目,拳击、摔跤、搏击是古代世界三种重要的竞技体育形式。虽然,小规模的竞技体育项目在古代世界随处可见,但击剑在古埃及也是一种正式的竞技形式,所以也应当在本书中对其予以论述。搏击要素使竞技体育很容易被从其他体育形式中划分出来。在本书中,我将游戏和竞技体育定义为一种活动,个体在已经建立的规则和程序中与其他人进行竞技比赛,这种依据标准并针对直接目标的竞技活动与日常生活中的游戏有所不同(当然,战争在古代属于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换句话说,竞技体育与游戏和娱乐截然相反,如果没有对手以及没有对竞技成绩好怀的衡量体系的话,竞技体育是不可能存在的。在比较成绩之前的个人慢跑或者一群人慢跑都只是娱乐(或训练)而已,只有在比较成绩的那一刻它才成为一种运动比赛——一种竞技体育。无论竞争者是否接受金钱或其他奖品,职业或业余的运动员都在竞赛中有胜利目标,随后发生的任何事都不改变竞赛的性质。
这种对体育的定义可以涵盖很多竞技形式,诸如击剑、武装决斗、格斗,这些活动可以在体育之外分为适当的种类。古代击剑运动(使用钝尖武器)的目的是军事训练,这类活动并没有固定的结构或竞赛体系。一场杀死对手或使对手残废的格斗以及使用各种可能方式保全自己的决斗是不能算作体育的,只能是为观众上演的一场冲突而已。事实上,格斗者在竞赛场规则的约束下遵循组织者意愿也是另一种坚强的表现,竞技场有它活动的目的性,与游戏活动的任意约定并不一致。
虽然,拳击、摔跤和搏击需要不同的技巧和战术(这一事实已被现代职业运动员所证实,在拳击和摔跤中他们很少进行更高水平的竞赛),至少古希腊人认为他们的竞技体育是彼此紧密联系的。我们可以经常看到的是同一个人不止一次的胜出。萨索斯岛(Thasos)的西奥格尼斯在他漫长的职业生涯中赢过一千三百次拳击和搏击竞赛,在地峡(Isthmus)运动会上他同一天赢得两场比赛。一首刻在雕像上的赞颂胜利者的短诗流传至今,记下了一个人同一天赢得三场竞技比赛的过程:
在克雷托马科斯(Kleitomachos)的雕像上,我的朋友,
你看到一种曾被全希腊人见证过的黄铜的精神。
拳击手径直脱去带血的拳套,
在凶狠的搏击中他站得很稳。
第三场比赛中他的肩膀还没有一丝灰尘,
从未倒下,他在地峡运动会上赢得了三场比赛,
在全希腊他的奖品是唯一的,
在忒拜七门前他光荣地戴上桂冠,
还有他的父亲,赫莫克拉提斯(Hermokrates)。
铭文提供了很多在两类不同竞赛项目中获胜的例子。另一方面,由于各种理由竞技运动员很少在田径项目中获胜,西奥格尼斯大肆吹嘘他经过一系列拳击和搏击胜利后又赢得了长跑比赛——在规则方面他是一个例外。
古希腊人称拳击、摔跤和搏击为重型项目,因为古代没有重量级别,这些项目都属于大而有力者的领域。当普鲁塔克记载那些训练自己身体并最终在恰当时机战胜对手的人的时候,直率而准确地说,那些肌肉欠发达的人成功的机会较少。体育英雄的故事倾向于夸大其词,但是在强调他们运动员的体格时依然具有教育意义。搏击场上的第一个获胜者是锡拉库扎的里格达米斯(Lygdamis),他是一个巨人——据说他的脚有一腕尺长(大约18英寸)。有报道说摔跤手米洛(Milo)一顿饭能吃下20磅的肉和面包,一天能喝下18品脱酒,他在奥林匹亚的运动场举起四岁大的公牛绕场一周,最后在一天之内吃完了它。据说,他像西奥格尼斯一样背起一个巨大的雕像并把它安放在适当位置。西奥格尼斯的胃口也是尽人皆知的,某种程度上,它成了一个古代玩笑的主题:他伸手举起一个运动员的雕像,一个讽刺诗人写他吃完一头牛后还要吃更多的食物。古希腊搏击手鲍里达摩斯(Poulydamas)的奇异传说流传至今:鲍萨尼亚斯(Pausanias)说他是同类人种中最高的,他徒手杀死狮子,用双脚遏制住公牛,双手抓住车轮阻止了急速行驶的马车。
描写这些体育项目的术语也是十分相似的,其中,运动员忍受寂寞的能力是众所周知的。西塞罗(Cicero)认为这是一种刚毅的典范,根据古代一则奇闻轶事,诗人埃斯库罗斯在观看地峡运动会时注意到拳击训练异常残酷,观众每逢选手重拳出击时都发出呼喊声,而对被打击者则保持沉默。昔兰尼(Kyrene)的欧律达玛斯(Eurydamas)很大程度上凭他的冷酷获胜:他遭对手重拳打击以至牙齿碎落,但欧律达玛斯宁愿吞下它们也不吐出来,以此告诉对手他对赢得这场比赛已经满怀信心。如果这次重拳对他来说伤害不大的话,在这个时候太阳也是个很大的威胁。奥林匹亚运动会一般在7月或8月举办,赛场上毫无荫凉。地峡运动会是个例外,实际上所有重要的节日都集中在最热的月份,至少在奥林匹亚竞技体育比赛于中午开始。观众们发现太阳令人很不舒服,一些奴隶主开玩笑说如果要惩罚奴隶的话就让奴隶们远行到奥林匹亚,但对运动员来说这是一个更大的问题。西塞罗观察到那些野心勃勃但经验不足的拳击手能忍受住风吹但却不能忍受奥林匹亚的炎热。根据记载,在一次奥林匹亚运动会比赛的最后关头,两个拳击手都濒临放弃的边缘,一个由于受伤,另一个由于口渴,但对后者来说幸运的是暴雨突降,他贪婪地吮吸完拳击手套的羊皮边缘所吸收的雨水后,继续并赢得了这场比赛。这种对打不受时间限制并可以直至黄昏降临,因此,毫不奇怪顽强或坚韧的人物的名字成为古代竞技体育和成功者纪念碑上突出的词汇。一个搏击手在奥林匹亚的决赛赛场上奋力拼搏,在完成预赛后持续比赛直到夜幕降临,最终赢得了“坚持到底”的赞誉。关于拳击手的铭文这样写道:“我用我的技能和双手的耐力赢得了三次拳击比赛。”坚持不懈也是拳击手麦兰科马斯(Melankomas)的特殊力量,据说他能连续防卫两天。亚历山大里亚的菲洛所目睹的一场比赛表明了持续的意志在竞技场上是多么重要:
在搏击场上,我看见一个人手脚并用做投掷运动,所有投掷物都朝预定方向运行,他几乎可以毫无瑕疵地赢得比赛,但是由于体力耗尽他放弃了比赛,最后无功而返。另外,遭受击打的人确实拥有坚实的肌肉,所有的肌肉像石头和铁一样,他的顽强好胜散发出运动员的精神——他面对打击永不屈服,他以耐力挫败了对手最后赢得了比赛。
现代竞技体育在计算成绩时,技巧和力量被一致认为是胜利的重要因素。摔跤需要使用多种竞技手段并有效控制对手,因此经常被人们视为一种“手艺”,西方历史上最早关于摔跤的记载是来自距今约3700年的出土于两河流域的马瑞(Mari)的一块阿卡德语泥板文献,其中对战术策略的记载较多。国王指责他懒惰的儿子:“你思考着用计谋打败你的敌人并因此选择较好的攻击位置;但你的敌人也设法调整位置并攻击你,正如摔跤手用计谋攻击对方一样。”尽管竞技技术为人所关注,但搏击手和拳击手为了名声(胜利者纪念碑)倾向于更信赖力量和耐力。由于运动员本身具有利用对手缺陷的天赋,所以灵活使用左右手的人更具优势。
拳击会损毁运动员的外貌,所以很少有赞扬拳击手外貌之美的。对于搏击手和摔跤手而言,提到运动员的外貌时说法都是大致相同的。埃伊纳岛的西奥格尼托斯(Theognetos)的纪念铭文这样写道:
一眼就能认出那人是西奥格尼托斯,
他是奥林匹亚运动会的获胜者,
一个摔跤艺术的专家,
外表极美,竞赛中不缺少祝福,
他为很多城市赢来桂冠。
以弗所的阿里斯顿(Ariston),他是第207届奥林匹亚运动会搏击比赛的获胜者,他向其面前矗立的一座雕像“问道”:
你是谁?带着青春的花环和男子的力量。
你是谁?我们见过的美丽和力量。
你是谁?来自何处?你是谁的儿子?快回答!
希腊人是古代唯一能指导运动员以裸体形式进行训练和比赛的民族,荷马笔下的拳击手和摔跤手都系着腰带,但在那一时期过去不久,古希腊运动员开始部分地穿着衣服比赛。罗马人认为裸体比赛是可恶的,是“恶习的源泉”,毫不奇怪罗马城里的运动员在竞技比赛时总是系着腰带,尤其在帝国前期。
重量型运动员的训练程序几乎是相同的。他们共用一个训练房,分享相同的饮食、设备和训练方法。从一个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奥林匹亚训练的摔跤手正被送去完成一个回合的轻量级拳击比赛,这是他们训练的一部分。
竞技运动员一般在体育场进行训练。这个词(体育场)来自一个古希腊语动词“palaio”(摔跤),虽然其他活动也是在体育场内进行训练的,但摔跤是在竞技运动训练场内进行最多的,公元前5世纪公共场所还是存在的。在某一时段,很可能在公元前6世纪,一个名为gymnasion(拉丁语gymnasium)的新型建筑出现了。这是一个大型且复杂的公共建筑,包括一个专为竞技运动而设的健身房,还有室内赛跑小道和运动场地,后两者都不是体育场的公共部分。这些建筑始于尼禄(Nero)统治时期建设的罗马市政澡堂,一般包含希腊人熟知的所有体育设施,其中大部分被用作罗马人珍爱的沐浴设施。
图2.与希腊运动员不同,这个拳击手腰上系着一个腰带(罗马泥灯,公元1世纪上半叶)
健身房的核心是摔跤房,它由一块柔软的沙地(skamma)和覆盖着泥土的另一块地面组成。柔软的地面是摔跤手健康的必要保证;希波克拉底(Hippocratic)的医学文献记载了一个摔跤手的死亡:他倒在坚硬的地面上而死,他忍受胸伤已经有十天了。运动员们亲自用鹤嘴锄在地上挖成一个沙土表面,鹤嘴锄是运动员身份的标志之。一。由这个习俗产生了一个与道德说教有关的笑话。以放纵和懒惰闻名的城市锡巴里斯(Sybaris)的市民看见克罗东(Kroton)的运动员在挖一个运动场,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有道德素养的城市无法雇佣劳工去完成这些工作。沙地不是普通的土壤,当本地的材料无法达到标准的时候,不惜代价寻找特殊沙土显得十分重要。体育场的沙地是露天的——摔跤手和搏击手就是在这种沙地比赛场上搏斗,如前所述,忍耐炎热是取胜的关键因素。出于某种理由,泥坑必须被长期以物覆盖以免水分蒸发。这为运动员训练提供了重要的场地,并因此提高了他们控制对手的力量和技能。此外,古代医生认为和湿泥接触具有治疗功效,贵重的泥油混合物有时候取自矿井深处。
图3.古希腊体育场场景,公元前480年。左边是两个年轻人在摔跤,一个教练在观看。右边是一个运动员在给他的手缠绕拳击皮带(见第五章),靠近他的运动员正用鹤嘴锄锄松地面。
主管体育场的是一尊赫尔墨斯(Hermes)雕像——“竞赛中的赫尔墨斯”。雕像经常表现为传统的头像方碑:长方形的大理石基座上有一个人物头部的雕像,除了挺直的阴茎之外并不精致。赫尔墨斯是古希腊神话中摔跤的发明者和体育的主要保护神;在一些故事中,赫尔墨斯是体育场的塞壬(Sire),一个人格化的摔跤女神。如果要用图示法描述体育场,最简单的方法是为观众单独设置一个赫尔墨斯的头像方碑。阿波罗(Apollo)和赫拉克利斯(Herakles)的雕像也是体育场和健身房的公共标志,赫拉克利斯雕像尤其普遍,因为他可以独自完成沉重的劳作。
健身房有很多小房子供运动员锻炼之用。从公元前8世纪起希腊运动员都是进行裸体训练的,运动员首先要进入脱衣室(希腊语apoduterion)。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衣帽间:瓶画显示其中有一些基本的身体准备设施,比如完成运动后用刮身板给身体涂油,这很可能发生在那里,但很多大长凳子表明这里也是运动员休息和交谈的场所。当苏格拉底(Socrates)在运动场遇见雅典青年的时候,正是这些房子给了他们会谈的空间。后来,一个名为干烘房(aleipterion)的房子可以保持运动员用油的合理温度,运动场中还有油的储藏室(elaeothesium)。
油是运动员卫生保健的重要部分,它可以保持运动员皮肤的柔软。按摩(油是必需的)是如此重要,古代两个训练员的名字paidotribes(橡胶男孩)和aleiptes(涂油者)就是从中脱化而来的。对于摔跤和搏击手而言,油当然具有减少皮肤磨损和阻碍灰尘塞满皮肤毛孔的功效。油是十分昂贵的,早期它是贵族赠予体育场总监的著名礼品。体育官员有时是通过选举产生的,有时是志愿的,在任期内他们从自己的财富中拿出一部分来支持比赛。很多体育总监被迫与其他人共同分担管理事务,为的是能减少因油而产生的损失。在节日期间,无论是体育赛事的主办城市还是慈善家都为竞赛者免费提供油。(www.xing528.com)
对耳朵的连续击打,即使是轻击,也会使耳朵损毁变形成为菜花耳朵,很多从事竞技体育的运动员都带着耳套(图4)。苏格拉底谈到有人把菜花耳朵当作斯巴达人的标志——虽然斯巴达人拒绝到海外从事拳击竞赛,但他们在家乡从事杂耍表演时经常会产生外伤。端坐的拳击手青铜雕像描绘了其严重残损的耳朵,盖伦(Galen)认为这是全体运动员的典型特征。普鲁塔克,一位温和的道德楷模,怀疑运动员是否真的需要耳膜保护,因为他们周围充斥着儿童们下流无礼的语言。
图4.一位教练在观看摔跤手摔跤,右边的运动员戴着帽子。(公元前490年)
长发对摔跤手和搏击手而言一直是个妨碍,古希腊和古罗马的竞赛者的头发很短,在古代两河流域和古埃及的艺术品中,可见这一现象在近东并非总是如此。通常的古希腊训练也反映在阿提卡时期的语言中:“你的头发长了——你不是一个摔跤手。”(欧里庇德斯,《酒神的女伴》)。在后来的几个世纪中,运动员被允许在头顶上的一簇头发留得更长,这种风格拉丁语叫作蜷曲(cirrus)(图47、图60、图63、图79)。这在竞技运动员那里尤其流行,尽管其他运动员包括训练员也会这样打扮。
做好了这些准备,运动员就可以开始训练了。泥坑是为了增强运动员的力量训练的,用于应对对手身体过滑,在沙地上完成摔跤时双方都要穿着外套或在身体上覆盖一层细小的沙子,这样能保证他们彼此能紧紧握住对手,正如在正式比赛时一样。双方紧握的姿势并不总受所有参与者的欢迎。一则古希腊笑话讲述了一个虚构的人物很害怕对手在比赛之前用油手涂抹脖子,为的是从对手手中摆脱出来。古代医学理论认为,灰尘具有治疗的功效,摔跤手在油的表层敷抹灰尘希望实现传说中的治疗效果。
为了学会摔跤的策略,摔跤手有时会找一个只陪练但不反抗的合作伙伴。然而,通常是摔跤手通过摔跤来训练自己,众所周知他们的训练是很艰苦的。搏击手尤其是拳击手为了避免受伤经常进行轻量型的对打(akrocheirismos)。拳击手有时也喜欢遮蔽型的空拳练习(skiamachiar),有时也通过展示大量动作来吸引观众。古人已经认识到体育活动中节奏的重要性,这就像士兵操练一样,跳远、掷铁饼、拳击和摔跤有时候是在长笛的伴奏下进行的。
图5.击打吊袋练习;图中运动员很可能是阿尔戈英雄记中的神话人物波吕丢刻斯。(受希腊影响的伊鲁特里亚雕刻,公元前4世纪晚期)
重量型运动员有多种多样的训练程序,包括举重、健美操和击打吊袋。一些关于举重成绩的记载颇含民间传说色彩,就像米洛搬运公牛绕场一周的故事那样,人们还见过一个牧羊人扛起一个大圆石走了15米,这是米洛的能力所无法完成的,但是我们也从其他渠道获知有关运动员训练的真实信息。生活在公元4世纪的一位作家描述了雅典运动员如何借助搬运重物来测量自己的力量,并以此为标准在赛场上配对比赛;换句话说,运动员中存在一种系统化的重量等级。一些瓶画显示运动员在做轻量型训练,这可以训练他们发力的速度。拳击手击打的小吊袋很像现代拳击训练时所用的吊袋,搏击手在训练中踢打装满沙子而非谷物的装置:这种悬挂起来的重物除了可以训练他们的击打能力外,还可以为他们提供抵挡对方进攻势头的训练。体育场还建有专门的房子来满足运动员对这种沙袋训练的需要。有些训练只增加运动员的力量而不增加重量。教练明白用手臂爬绳和垂绳的价值,医生盖伦描述了一系列这种对大众健康有益的训练,所有练习都以摔跤姿势为基础。例如,运动员紧紧抱住对手的腰部然后举起对手或让他倾斜,相反地,要尽量从对手紧抱腰部时逃脱出来。盖伦赞成这样的训练,因为这能强化人的肌肉而且在任何场地都很安全,不必担心在体育场上摔倒。他注意到摔跤手拥有训练肌肉的技法,诸如用自己的膝盖阻止对手的脚,双手交叉,站在原地相互角力——如果地下没有松软的沙子的话,这种对抗将是很危险的。
训练结束后,运动员刮掉身上的油,用弯曲的名叫刮身板的青铜工具刮去身上的尘土,然后再冲洗干净。前罗马时代,洗澡设施很简陋:冷水顺墙壁流到水池中或者从头顶的喷头泻下。瓶画显示运动员站在水龙头下面或者彼此倒水淋浴。虽然有些古希腊体育场有热水房,但体育场内供应热水是到很久以后才出现的“奢侈品”。
训练和指导运动员是一份具有高度专业性的工作。亚里士多德注意到希腊人对船只远航的争论更胜于运动员的训练,因为远航不太需要科学知识就能完成。体育是男青年军事准备的重要组成部分,十八岁的男子要为军事和公民权进行训练(见第六章)。古典时期,城邦用公共开支为青年人安排各种教练。城邦为那些指导竞赛运动员的最好的教练支付高昂的费用。我们听说公元前4世纪一个教练从他学生那里获得一百德拉克马(古希腊货币单位,接近一个工人全天工资的三分之一)的学费。这些教练有时是曾经的竞赛获奖者,他们常常陪伴运动员参加比赛,甚至在竞赛现场指导运动员。有时候富裕赞助商会给一个有潜力的运动员或青年足够的金钱,用来在当地聘请一流的教练。医学知识也是很重要的,也就是说,它能使运动员取得最好的成绩。在古希腊,参加竞赛的运动员能吃上肉是很罕见的,运动伴随着严格的日程安排,包括休息、训练,乃至降低呕吐。在公元前1世纪的某一时刻,教练们遵循四天一个循环的制度,第一天是预备训练,第二天是高强度的训练,第三天休息,第四天是中强度的训练。现如今,教练们发现这样的安排是有用处的,但如果这在一个能力不足的教练指导下进行,那将是十分危险的,因为这会导致盲目照搬规则而不顾及运动员个人状况的现象出现。奥林匹亚摔跤冠军格力诺斯(Gerenos)就是这样死去的,在他度过一夜的庆祝活动后,教练强迫他完成循环日程上约定的训练任务。尽管这里面有夸张的成分,而盖伦针对运动员生活规则的论述道出了其中真相:
运动员每天的训练往往超过适当的标准:他们在强迫下吃饭,吃饭时间经常被推迟至半夜……那些按照自然规律生活的人从训练场回到家里,需要补充食物,然后这些运动员又将从睡梦中醒来,因此他们过着猪一样的生活,例外的是猪不需要超量工作或在强迫下进食。
大量瓶画显示,当运动员不能完成适当的训练时,教练可以自由地使用棍棒进行惩罚。一位古代作家讲述了一个教练用棍棒惩罚学生的故事,尽管学生在观众面前有着成功的表演但却没有使用明显的摔跤动作。所有地方中最严格的就是奥林匹亚,一项特殊的规则要求运动员在当地官员的监督下至少训练一个月,他们有权鞭打或开除不遵守规则的运动员。
希腊世界(包括仿效希腊的罗马)和近东的一个重要区别就是体育节日制度。在古代世界的其他地方没有与希腊类似的节日。古埃及没有周期性的体育竞赛,除了凯姆米司(Chemmis)的英雄珀尔修斯(Perseus)节日之外,希罗多德将其称为希腊方式的罕见外传。古代两河流域文明中有周期性的比赛,一些节日中的食品补贴也会发给运动员,但是,我们能够明确知道的发生这类事情的数量很有限。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古代高水平的运动会很多,尤其是在古埃及,但在希腊世界之外人们很少为运动员提供正式的、定期的车辆服务,这本身就是值得我们思考的文化现象。
古希腊以及后来的古罗马有很多体育节日,从只有本地公民参与的小规模竞赛到整个民族的节日,乃至整个古代世界都拥有的节日。最受人关注的是在奥林匹亚和德尔菲举行的比赛,每四年举办一次,在科林斯和尼米亚举办的比赛每两年举办一次。这些都是周期性的比赛,其中四年一个周期的比赛又叫神圣王冠比赛,因为在节日地点获奖者只能接受花冠。这种花冠在奥林匹亚用橄榄叶制成,在德尔菲用月桂和少量苹果制成,在地峡地区用松树或本地的芹草制成,在尼米亚用芹草制成,运动员必须等到返回他们的城邦后才能获得更实际的物质奖励。一个人如果在所有四个节日中都获胜的话,就可以赢得名为大满贯(periodonikes)的特殊称号。其他的神圣王冠比赛,比如四大赛事,都是国际性的,运动员经常会赢得像花环一样的物质奖励。其中最有名的是泛雅典娜节,在这个享有声望的比赛中获得冠军和亚军的运动员将会获得有价值的橄榄油。其他神圣王冠比赛所颁发的奖品有斗篷(派里恩)、青铜盾(阿尔戈斯)、三脚架、三只腿的大锅(里卡伊亚),还有各种其他物质奖励。个别比赛被看作等同于奥林匹亚或等同于皮提亚,也就是说它们模仿了奥林匹亚或皮提亚运动会的组织、项目,甚至名字。例如,小亚细亚的士麦那(Smyrna)有自己的奥林匹亚节日,特拉雷斯(Tralles)有皮提亚节日。最后,比赛的名目依然保存,但颁发的根本不是花冠而是一些实物奖励,有时是大量的金钱。罗马时期,从小亚细亚到埃及乃至意大利,有三百多个希腊竞赛在地中海地区进行。冠军纪念碑是体育节日扩散的最有力证据。例如,一则铭文自夸说有人庆祝他在三个国家参加竞赛,分别是意大利、希腊和小亚细亚。有学者在回顾生活在罗马皇帝马尔库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统治时期的搏击冠军时优美地写道:“来自阿弗洛狄西亚斯,他饮用幼发拉底河的水,接受台伯河岸恺撒手上的王冠,围观赞赏的人的数量不少于雅典人!”
古代希腊体育属于业余性的论断是个难以被人接受的谎言。例如,哈里斯(Harris)在《希腊罗马的体育》这本书中写道,希腊体育在公元前4世纪至公元前2世纪开始了它的“衰落”,理由是“金钱涌进大门,体育飞出窗外”。但是,由此估算,古希腊体育飞出窗外应该早在公元前6世纪的梭伦(Solon)时代就已经发生了,他在全民族节日期间给冠军以慷慨的金钱奖赏。公元前6世纪的哲学家色诺芬严厉批评了这种自由美餐、财富和其他好处相结合的奖励方式,在南部意大利发现的铭文记载了一个运动员把他的奥林匹亚奖金的十分之一捐助给对某建筑的修建,表明了他的奖金数额是何等巨大。纯洁论者拒绝金钱和体育结合的构想,这在古代世界是无法实现的。冠军纪念碑的存在更是在公开夸耀金钱竞争和争取神圣竞赛冠军的竞争是同等热烈的。
节日期间,运动员被要求登记参赛。根据公元2世纪的一位作家的记述,运动员们要宣誓主动参加竞赛,虽然也有一些铭文表明存在例外情况:一位著名且强大的运动员的参赛会迫使其他运动员放弃竞赛,虽然这些运动员已经登记过。然而,除了迟到的运动员外,体育官员严格实施最后期限制度;迟到的唯一理由是疾病、遭遇海盗和暴风雨。我注意到在竞技体育比赛之前没有重量级别划分;不管怎样,他们依据年龄进行分类。虽然通常只有两种分类,但有些节日提供了多达五种不同的分类。古希腊人没有出生证明,为了合理的比赛分类常常引发争论,尤其是那些有天分和抱负的年轻人,他们要求进入更多的分类项目,这种争论就会更加激烈。
公元前1世纪的某一时期,运动员们开始组织协会,通过协会他们可以保护自己的利益。起初有两个分组,神圣冠军和运动员(没有多少差别),这种形式发端于小亚细亚。公元2世纪中期,出现了两个运动员组织,并且它们在罗马建立了总部。罗马皇帝自然地对节日的政治、经济效益抱有极大兴趣,并与这些组织协同工作。运动员被要求缴纳会费,但协会也很占优势,他们可以安排体育节日和奖金。
竞赛组织中的礼仪也很多。例如,在奥林匹亚,运动员需要他们父兄的陪伴,并随教练发誓他们不能在比赛中犯规,发誓保证他们会尽心尽力进行训练。教练们会说:“如果你能遵守奥林匹亚的规矩,并且没有用随意或卑鄙的方式行事,那么鼓励你继续干下去;但是,对于那些没有经过如此训练的人,请离开这里到你喜欢的任何地方去!”那些负责裁定年龄分组的人发誓说他们将不接受任何贿赂而进行裁判,将会为运动员保守所有秘密。体育官员也要保证运动员是希腊本土出生的自由民,他们没有蒙受杀人罪行的污染,甚至也不是罪行的赦免者。当竞赛时间来临时,参与者要从正式的入口进入赛场并报出他们的名字。
所有古希腊的竞赛都在体育场中进行,因为健身房难以容纳众多观众。这些体育场的建筑结构很简单,一直保存至今。罗马时期观众的座位仅是土堆而已。雅典和德尔菲难得拥有石头座位,公元2世纪阿提库斯(Atticus)捐建了露天体育场;奥林匹亚和埃皮达鲁斯从来只有土丘,与这种漠视观众舒适程度相反,组织者对比赛场地的地面进行了精心修缮,来自德尔菲的一则铭文记载:“145德拉马克的资金用于拳击场地的准备。”
重量型运动通常在锦标赛中进行,有时候要进行很多回合。每一回合的选手配对由抽签决定;公元2世纪有关这一进程的报道非常完整,只需一点注释就能明白:
银缸被陈列出来,在这神的圣物上面刻有小段铭文,大部分已经脱落,字小如豆。上面刻有2组阿尔法、2组贝塔、2组伽玛等分组方式:如果运动员太多的话,两组常常有相同的字母。现在每一个运动员出来的时候都要向宙斯祷告,把手伸向缸内取出两组中的一个,他后面的运动员都这样抽签,站在每人旁边的持鞭人拿起他的手,不允许他读抽出来的文字。当每个人都抽出自己的标签后,裁判员就在运动员所站的圆圈中四处看看,他把持有阿尔法的人和其他抽出阿尔法的人编成一组,把持有贝塔的人和其他抽出贝塔的人编成一组,以相同的方式把持有铭文的人进行分组。
每一回合都要重复这种分组方法直到最后,当然这也意味着在参与者中间出现奇数的时候,很多回合都会有轮空的字样,也许同一个人将要休息两次甚至多次。其中存在这样一个规则,即竞赛者只能抽出一次轮空,但原始资料对此问题是无记载的。运动员敏感地知道这种方法的最终效果。一些铭文中出现的词汇anephedros(“没有轮空的获胜”)是荣誉的象征,是运动员极度忍耐和毅力的证据。品达讲述了一个通过抽签被剥夺获胜权的事例——很可能他不得不在连续的回合中与陌生而精力充沛的对手较量。一位来自奥林匹亚的男子搏击冠军取得了胜利,一首诗描述了他成功的所有细节:
我是被整个亚细亚谈论的人,我是阿里斯顿(Ariston),
在搏击赛中我摘得橄榄枝王冠。
被希腊人称作男人的,看他在童年的花开得如何,
我把男子气概掌握在手。
我的胜利之冠并不是凭好运气冒险打赌的结果,
而是毫不停止地战斗,
我赢得了奥林匹亚和宙斯的奖赏。
在七个男子中,唯独我没有休息,
但是在不断的对决中,我失去了其他项目的胜利之冠。
现在用我以弗所土地上永恒的花环,
让女神爱瑞那伊俄斯(Eireinaios)满心欢喜。
阿里斯顿大战了三个回合,最终遇见了抽出第一回合就轮空的男孩。下面的图表代表他的比赛进展情况(A是阿里斯顿,E是竞争者,数字是剩下的5位竞争者):
锦标赛的规模可能相当大,好几篇铭文和冠军颂诗都谈论到在每一项单独比赛中运动员战胜4名对手的壮举。在对轮空次数缺乏规则限制的情况下,出席锦标赛的同一名选手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最初入场的号码可能非常随意;即使假定对多次轮空有所禁止,4名选手的失败意味着在9和31之间存在轮空的可能。其他文献说明出现了6到8甚至9个回合的比赛。运动员偶尔也会设法休息一下,史诗铭文中经常会见到拳击手从对打中退回来寻找喘息的机会,历史上也有这种实例。例如,一个运动员也许想要给裁判展示自己破损的肢体以获得暂缓的休息。不过这样的状况并不普遍,它也不是件有规律可循的或可预测的事情。由于比赛是一种淘汰赛,官员们内心希望比赛一直进行下去,免得出现平局的结果。当最后一轮比赛还选不出优胜者的时候,由于冠军的花环是献给神灵的,不能授予任意一个参赛者;如果体育官员认定参赛者很勇敢,他们还是会被授予冠军的,正如克劳狄乌斯·鲁弗斯(Claudius Rufus)所做的那样(见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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