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2月17日,在里约热内卢传统的狂欢节游行中,巴西人心目中的传奇加林查被邀请登上花车,但令人错愕的是,全国的电视观众看到是一个穿着巴西队7号球衣、行尸走肉般的加林查,他瘫靠在花车上,对人群和观众表情漠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一幕震惊了世人,伟大的盘带之王已经被酒精完全摧毁了,人们只是不知道,如果开始就没有酒,也就没有加林查。
混合酒的性格
加林查有印第安血统,他的个性、容貌和体格,有成长环境的影响,也可以追溯到自己的祖先弗尼奥人。
现在弗尼奥是巴西沿海地带的一个印第安部落,人口大约有3000人。他们以体力和速度著称,弗尼奥人的足球水平在当地小有名气,一个引人注目的现象是,好多弗尼奥球员跟加林查一样,腿是弯曲的,长相也相似:厚嘴唇,宽鼻子,大下巴。
1933年10月28日,加林查出生在里约附近的格朗德堡,小时候,他的姐姐罗莎说他小巧得像一只“加林查”——一种胸部为浅黄色的小燕雀,后来这个昵称竟成了他作为传奇的商标流传开来。
加林查的童年很快乐,全家住在河边,附近是一座瀑布,母亲卡洛琳娜饲养了鸡、猪和山羊。加林查喜欢打猎、钓鱼和踢足球,渐渐长大后,又加上了交女友,“这四项活动都显露出过人天赋”。
跟许多青少年一样,加林查14岁时进入当地的纺织厂工作,很快因为懒惰被开除。因为他球踢得太好,老板让他加入工厂球队,于是又回到了工厂,但什么时候去上班完全看自己心情,而且上班时他只忙着调情,忙着喝酒。
1953年,加林查加入里约球队博塔福戈,很快成为头号球星,他的球技和酒量都令队友震惊。酗酒让加林查干出一些荒唐事,包括开车把老爸撞飞了自己还不知道。成为职业球员后,加林查一直没有舍弃自己儿时的伙伴,经常回格朗德堡和他们一起踢球,他们组成的队伍在当地所向无敌。纺织厂董事的孩子们也组建了一个队,起名叫“皇马”——这是为了表明自己比工人们高人一等。两个队每年会交手几次,因为加林查的缘故,那支叫“皇马”的队伍几乎每次都输。
1961年1月,博塔福戈出国巡游,到了秘鲁、哥伦比亚、厄瓜多尔、哥斯达黎加和智利这五个国家,45天踢了12场,所向披靡,只有对科洛科洛的最后一场有些艰难。主教练阿马拉尔可能是累倒了,没法到场边指挥,于是代表团的团长莫雷拉顶了上来。科洛科洛从一开球就占据主动,上半场结束时1∶0领先。莫雷拉非常紧张,担心自己成为唯一一场败仗的罪人,他很有办法,叫人去球场里的酒吧买了些白兰地,中场休息时,以加林查为首的博塔福戈球员就在更衣室里喝上了,下半场他们连进三球。
1962年,加林查带领巴西队夺得世界杯后,又率博塔福戈蝉联州冠军,自己的足球生涯迎来巅峰,但这时他的膝盖已经相当糟糕。1964年,他终于做了手术,术后再也没恢复到巅峰状态。
走下坡路后,加林查被博塔福戈卖到了科林蒂安。科林蒂安不知道的是,在过去一年里,加林查的酒瘾越来越严重,只有爱人艾尔莎多少能约束他。有几次,艾尔莎醒来后,发现加林查悄悄溜出去了,奔向街拐角处的一家酒吧,经常早上八点钟时还在那喝。艾尔莎和加林查一直为了加林查喝酒的事情斗智斗勇,当然最后的获胜者总是加林查,为了躲避艾尔莎的搜查,他甚至想到像影星米兰德在电影中所做的一样,用绳子把酒瓶吊在浴室外面。
艾尔莎曾希望,来到一个新城市,加入一家新俱乐部,能让加林查恢复对足球的热情,但加林查摆脱不了酒精,哪怕自己想停下来也不行。到了这个时候,加林查喝酒已经不光是为了乐趣,而是身体需要——清晨醒来时,只有喝酒才能让他的身体停止颤抖,这跟他父亲一样。
四万五千人来看加林查在科林蒂安的首秀,热切期望着他重新踢出一场好球,几名在博塔福戈的前队友专程来加油。第一次触球,加林查没控制好,球滚到一边。第二次,达伽马的中卫奥尔代尔轻松将球抢下。不一会儿,加林查带球过了奥尔代尔,但自己跌倒了。然后加林查又接到传球,但没停好,球飞出去老远。开场还不到五分钟,加林查每次都搞砸了。看台上的球迷不安地窃窃私语,队友们察觉到加林查的不适,觉得最好先别让他拿球。大约15分钟后,他们重新给他传球,结果奥尔代尔断球成功,然后漂亮地过了加林查,加林查摔在地上。看台一片寂静。
1966年3月,加林查和自己的真爱艾尔莎正式结婚。世界杯结束后,他开车载着艾尔莎的母亲回格朗德堡,路上撞到卡车,自己只受轻伤,但艾尔莎的母亲不幸丧生了。加林查非常痛苦,几次想自杀,酗酒更厉害了。
最后一瓶
1969年,贝利在马拉卡纳攻入1000球,全巴西为他欢呼,这时加林查已经离开科林蒂安,处在半退役状态——1969年只为弗拉门戈踢了4场比赛。他没去贝利千球的现场,没看电视,也没收听广播,在别人车上偶然听说这一消息。因为没有收入和积蓄,加林查不得不向巴西体育协会申请贷款买房子,但他遭到了拒绝。当天他便失踪,后来人们在里约市中心的教堂前发现了烂醉如泥,泪流满面的他。(www.xing528.com)
贝利回忆说:“加林查遇到个人问题,尤其是酗酒,失去生活方向。我曾试图帮他摆脱这一切,我们都想让他摆脱困境,他是一个偶像。”
加林查和艾尔莎一度出国,在意大利生活,艾尔莎继续做歌手,而加林查除了酗酒无事可做,只短暂地当过“咖啡大使”。别人问,巴西咖啡真那么好吗?他回答说,“我没喝过,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巴西朗姆酒棒极了。”两人又回到巴西,为了让加林查停止酗酒,艾尔莎想到为他生一个孩子,他们的儿子在1976年出生了,但无济于事,而且出现家庭暴力,艾尔莎担心孩子受伤害,离开了加林查。
加林查喝酒几乎没什么理由,他说:“我喝酒不是因为我怀念足球。老实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喝。我只知道,要是我喝了两口,那就想喝四口。”
生前最后十个月,加林查进了八次医院,每次都令人绝望,酒精引起的出血性胃炎、早期肝硬化、心脏肥大和痴呆症等疾病,折磨着他的身体和精神,他常常是刚出院就开始喝。偶尔能看到希望的光亮,他又参加了一次狂欢节游行,是在米纳斯吉拉斯州,轻轻地向人群挥手。他还差点去了沙特,前队友阿达尔贝托正在那执教阿赫利队,需要一位助手。两个阿拉伯人专程来到巴西,可惜谈判破裂了。阿达尔贝托提醒加林查:“那儿的人不喝酒。不准饮酒。(要是喝了)他们会砍掉你的手。”一听这话,加林查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你是傻子吗,我不去了!”
1982年11月,在一份足球杂志的安排下,加林查最后一次见了贝利,两人聊了足球,一起拍照,贝利弹起吉他,加林查装模作样地弹四弦小吉他,他还是那么喜欢逗乐,用“王”来称呼贝利,“嘿,王,你有多余的铜板吗?你的美元可真多。”贝利知道他不是真的要钱。相会结束时,两人动情地拥抱,然后各走各路,贝利一如既往地走向坦途,而贫病交加的加林查走向了自己的最后一瓶。
1983年1月,加林查出院。出院的第二天,他又到外面喝了些酒,然后感觉不舒服,回到家里躺着。一小时后,大约下午三点,加林查起来了,面朝下跌倒在地。第二天清晨,49岁的加林查心脏停止了跳动。
灵堂里,人们为加林查唱起歌。灵车驶过时,桥上,道路两边,建筑物里,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们,屋顶上树起旗帜。有八千人从清晨便守候在墓地里,灵柩经过时,人们为他鼓掌送行。
加林查去世的影响远远超过人们的预想,学者洛佩斯称之为一种民族的负罪感:“当一个人死去时,你才会去回顾、梳理他的一生。作为公众人物,加林查一直倍受青睐。但在自己的整个运动生涯里,加林查其实一直在被俱乐部剥削,正如同其他受雇于人的巴西大众遭受层层盘剥一样——加林查是巴西受剥削阶级的典型。”
贝利加林查谁更伟大
加林查的老友马尔维纳曾这样说道:“当人们谈到足球时首先谈到贝利,因为加林查不符合他们的道德规范。其实,加林查更承载了巴西人的愿望和民族性格。论足球上的天赋,加林查才是球王。”
英国作家亚历克斯·贝洛斯曾在里约热内卢生活,写出了颇受好评的《足球,巴西人的生活方式》一书。他初到巴西那会儿,和人们交谈时,总会谈起足球。贝洛斯头一次听到加林查这个名字时,有人告诉他,加林查是巴西历史上最伟大的足球运动员。贝洛斯有些怀疑,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贝利是无可争议的世界第一,带着疑惑和不解,他开始向接触到的巴西人询问,加林查和贝利之间谁才是巴西首屈一指的,所有回答都千篇一律——加林查。巴西学者洛佩斯认为:“加林查出现在职业联赛中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他完全是为了寻找快乐而踢球。贝利则相反,是一个真正的职业球员。”
后来,贝洛斯在书里是这样对比这两位巨星的——
“贝利的名声万人景仰,加林查在球场上的技艺则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当巴西人夸赞加林查是有史以来最棒球员的时候,他们是真心实意地为他喝彩……加林查纵情享受的大多数东西,贝利边儿都不沾。贝利一直是个标准球员,全神贯注于训练和自我提高,向球员学习以提高自己的水平,加林查则是无师自通。”
“贝利有着运动员的完美身材,加林查看上去走直线都有困难。当加林查把工资塞进水果盘的时候,贝利已经把自己的名字注册了商标,聘用了经纪人,投资商业项目和广告产品。加林查只会考虑一个短短的赛季,而贝利一直有着长远计划。”
贝洛斯的结论是贝利更多地属于世界而不是巴西。虽然巴西人把贝利供上神龛,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却不像爱加林查那样爱贝利。也许是悲剧人物更容易得到人们的同情。贝利是胜利者的象征,加林查则代表着快乐。巴西不是一个崇敬胜利者的国度,巴西是一个追求自由和快乐的国家。
2013年5月,也就是在加林查逝世30年后,人们仍然没有忘记他,新的加林查球场在巴西首都巴西利亚落成,巴西人以这种方式表达对加林查永远的敬意和爱戴。其实,在加林查身上寄托自己诉求的,不止是巴西人,也不止是球迷,因为对伟大的向往,对自由的追求,是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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