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脉络的框架概念：美国主流媒体中的中国制造

从心理学相对微观的视角出发，框架概念被界定为个人对信息进行处理的复杂认知过程。从理论基础上看，框架被学者们与传统心理学包括认知基模、信息认知脚本和认知能量等基本的概念联系起来（Fiske＆Taylor，1991；Markus＆Zajonc，1985；Rumelhart，1984；Schank，1977）。根据心理学的主流研究传统，心理学脉络的框架效果研究常常采用控制实验的方法来考察包含不同框架的各类文本如何具体影响个人的认知心理与态度判断（Brewer，2002；Cappela＆Jamieson，1997；Druckman，2001；Price，Tewksbury＆Powers，1997）。控制实验的研究方法与心理学脉络对与框架效果的理论认识和界定密切相关、相互呼应。

其中，明斯基（Minsky，1975）将框架概念定义为认知的基础模板（template）或者相应的数据结构，能够组织个人对环境信息的处理和解释，并可以经由具体的认知元素加以表达。概念定义将框架视为个人在信息处理过程中起到组织结构作用的基本认知结构。较此更进一步，认知框架概念被舍费尔（Scheufele，2004）更具体形象地定义为“由（认知记忆网络中）一组长期以来反复被同时激活的认知节点组成的相互紧密联系的认知结构”。这一理论脉络对框架的概念定义和实验方法的应用，一方面有可能过于关注个人层面微观的心理认知效果。若将此趋势推到极致就可能割裂框架概念与社会更宏观的权力和文化传统之间原本应有的内在关联，忽视框架本身在现实经验环境中出现的各种动态化的重构过程（包括框架桥接、框架竞争和框架采用等），严重削弱概念的理论解释效度。另一方面，从心理学视角出发对框架的概念化也包含了对本书有重要意义的一组相关命题。这些基本命题能够将其他与框架相关的认知和信息处理理论建构关联起来，形成有待本书下文进行检验的研究假设。

首先，个人的认知记忆被概念化为有诸多彼此相互连接的认知节点构成的网络结构。每个个人记忆中的认知关联网络中存在哪些具体的认知节点，每个节点在特定时间和场合所具有的活跃程度，以及节点和节点之间是以什么的形态和结构彼此连接并最终形成内部逻辑统一便于理解的连贯叙事，这些都与个人所熟知的符号环境和文化象征传承有重要关系。取决于各种社会化过程的结果，个人已有的文化记忆都会在脑海中形成认知关联网络。认知关联网络将不同的认知节点按照特定文化环境中惯常的方式连接起来，形成各种不同的关联子网络，帮助个人在日常生活场景中迅速高效地理解或调用各种话语和交往行为。个人调用记忆网络中由特定节点构成的已有结构来进行信息处理时常常需要不同程度地耗费认知能量。认知能量是个人用以信息处理所需要的稀缺资源。一般情况下，学者们认为个人会以最大效率配置认知能量的使用，减少任何不必要的能量耗费（即所谓认知能量经济人假设）。(www.xing528.com)

其次，认知关联网络中的节点所具有的活跃程度和显著程度各不相同且随时发生变化。特定认知节点在某一时间和社会场景所拥有的显著程度和活跃程度取决于当时当地环境中各种外在刺激的强度、环境刺激与个人认知关联网络的契合程度及其与个人的相关程度。环境刺激的强度主要包括信息出现的频率、与环境中其他信息相比的显著程度和视觉或听觉的刺激强度等。大多数心理学脉络的控制实验中就常操纵控制实验材料信息的刺激强度（出现频率、图片、音量、色彩等）来考察实验材料的认知激活效果。此外，环境刺激与特定个人已有认知关联网络结构的契合程度越高，则调动既有认知结构进行意义生产所需要的认知能量越少。换而言之，契合程度越高，则与之契合的认知关联子网络获得活跃度的可能性越大。环境刺激与个人需求的相关性主要包含不确定性的多寡和对行为认知指引的需求等。前者主要指情境对个人而言多大程度上存在不确定性，后者则主要指个人在此情境中对行为认知指引的迫切需求程度。两者皆高时，相关的认知关联网络节点更容易获得更多的认知能量，并变得更为活跃。

最后，心理学脉络的框架效果研究还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扩散激活假设的基础上。扩散激活假设认为，一旦某个特定的认知节点被外在的环境刺激所激活，激活产生的认知活跃度就会循着该节点和其他认知节点之间早先已经建立起来的认知网络路径扩散开去。作为后果，扩散激活的机制使得与被激活节点相连的其他节点也会同时变得更为显著。取决于特定个人已有的认知关联网络，在头脑记忆结构中离开最初被激活认知节点越远的节点通过扩散激活机制被传递到的认知活跃度越低。相反，在个人记忆中已有的认知关联网络中与被激活节点距离越远的相关认知，其通过扩散激活获取的活跃度则越低。此外，认知节点在认知记忆网络中既有的相对显著度越高，调取该认知节点生产意义所需耗费的认知能量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