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阿波罗尼奥斯与希腊几何学家而言,椭圆形就是圆锥体的斜截面。开普勒指出,天体的运行轨迹不是人们以为的圆形,而是椭圆形。(不过,天文学界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接受了他的这个观点。)现在,这种曲线再次粉墨登场,化身为一种自然图形,将表示父亲与儿子身高的那些点包含其中,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有某个圆锥体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掌控着遗传基因,如果以适当的角度切割这个圆锥体,就会得到高尔顿的椭圆形?当然不是。那么,遗传基因是否受到某种类似于万有引力的影响,促使高尔顿的散点图变成椭圆形了呢?答案也是否定的。
正确的答案要从数学的某个基本属性中寻找。从某种意义上讲,科学家之所以认为数学非常重要,就是因为这种属性。数学有非常多复杂的研究对象,但是简单的研究对象却寥寥无几。因此,如果某个问题的解需要用简单的数学语言来描述,那么我们可以选用的描述方法是非常有限的。这种情况导致最简单的数学实体随处可见,因为它们要身兼数职,解答各种问题。
最简单的线是直线。我们都知道,直线随处可见,从水晶的棱边到不受任何外力作用的物体的运动轨迹。简单性仅次于直线的是二次曲线。在二次方程式中,相乘的变量不得超过两个,因此,一个变量的平方、两个不同变量的乘积都是允许的,但是三次方或者用一个变量的平方与另一个变量相乘,则是被严格禁止的。按照以前的习惯,包括椭圆形在内的这种曲线仍然叫作圆锥体斜截面,但是勇于创新的代数几何学家把它们叫作“二次曲面”(quadric)。二次方程式的数量非常多,但是它们都满足下面这个形式:
其中A、B、C、D、E和F为常量。(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验证,在只允许两个变量相乘而绝不可以有三个变量相乘的条件下,我们只能采用这种代数表达式。)从这个表达式看,二次方程式可以有很多个,事实上,二次方程式有无穷多个!但是,二次曲面只有三个主要的类型:椭圆形、双曲线和抛物线,如下图所示。
我们发现,有很多科学问题的解都表现为这三种曲线。不仅天体的运动轨迹如此,曲面镜的优化设计、抛射体的弧形轨道以及彩虹的形状也是如此。(www.xing528.com)
这三种曲线的应用甚至超出了科学领域。我的同事迈克尔·哈里斯(Michael Harris)是巴黎朱西厄数学研究院的一名杰出的数论学家。哈里斯认为,小说家托马斯·品钦(Thomas Pynchon)有三部作品可以用圆锥体斜截面来表示:《万有引力之虹》(Gravity's Rainbow)是抛物线(那些刚刚发射和正在坠落的火箭),《梅森和迪克逊》(Mason & Dixon)是椭圆形,《抵抗白昼》(Against the Day)是双曲线。对我而言,用这种方法分析这三部小说的组织结构,效果不比我见过的其他任何方法差。品钦曾经学习物理专业,经常在小说中提到莫比乌斯带、四元数这样的专业词汇,他当然清楚圆锥体斜截面的含义。
高尔顿观察到自己手绘的这些曲线非常像椭圆形,但是他的几何知识并不丰富,因此无法确定这些曲线就是椭圆形,而不是其他类似的卵形图。由于他一心希望建立一套简洁的普适理论,那么在理解收集来的数据时他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呢?果真如此的话,他既不会是科学界犯此类错误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高尔顿一贯谨慎,他找到剑桥大学的数学家汉密尔顿·迪克森(Hamilton Dickson),咨询他的意见。为了不让迪克森偏向于某个结论,他特意隐瞒了数据的来源,诡称在从事物理学研究时遇到了一个问题。迪克森很快确认这个椭圆形不仅是数据所表示的曲线,而且是理论所需要的曲线,这让高尔顿十分高兴。
高尔顿在他的著作中写道:“这个问题对于一位功底深厚的数学家而言可能并不是特别难,但是,迪克森单凭数学推理就证实了我辛辛苦苦得出的各种统计学结论,而且其细致入微的程度甚至超出了我最乐观大胆的预测。这些数据在某种程度上讲有点儿粗糙,我在处理时必须加倍小心。因此,在得到迪克森的答复之后,数学分析一锤定音的权威性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让我深深折服、无限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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