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族音乐的特点：调式丰富、旋律流畅、节拍独特

与语言分析相比，音乐分析的任务更艰巨，因为音乐的形态更复杂、资料保存更困难、历史变迁速度更快、也更容易受其他文化的影响。^[142]汉族音乐与其它民族的音乐有明显不同，我们可以以传统民歌和器乐作品为材料，从音高、音长、音强、音色4种声音要素进行研究。

（一）音高与汉族音乐特点

调式是指若干个具有不同音高的音的集合，这些音之间具有某种特定的音程关系，并在调式中担任不同的角色。调式是决定音乐风格的重要因素之一，每个民族的音乐都使用相对固定的调式。汉族传统音乐使用五声调式，以及以五声为基础的六声和七声调式。五声调式由按照纯五度排列的5个音构成，这5个音依次被定名为宫、商、角、徵、羽，相当于七声音阶中的mi，sol，la，do，re。汉族音乐虽然以5个音符为主，也能组合成丰富多彩、流畅动人的旋律，毫不逊色于使用7个音符的创作。如江南民歌《茉莉花》就是典型的五声调式作品，却能够被全世界人民接受和传唱。即使是中国现代音乐作品，也有很多受传统音乐的影响，如《义勇军进行曲》就是在五声调式的基础上融入了西洋音乐的大调式音阶和切分音等特点。在现代流行音乐中，也不乏以五声调式为基础的作品，表现出鲜明的中国特色。

调式的构成有两个方面的因素，一是平面的，指音阶、旋律；一是立体的，指和声、和旋。^[143]汉族音乐重视平面上的旋律表现，一个音的内部可以有高低曲折的变化。传统乐谱只记录曲调的骨架，也就是最为核心的音符，至于剩余的部分，则通过音乐表演者来补充，核心音符和补充音符属于同一个音；西方乐谱则将每个音符都确切标记出来，装饰音符也是独立的音。赵元任因此指出：“……中国有花音，外国虽然也有grace notes，但没有中国用得那么多，而且用法不同……所得的滋味就不同，这可以算是中国音乐的特性。”^[144]

（二）音长与汉族音乐特点

节拍是乐曲中固定时值和强弱规律的组织形式。从时值来说，西方音乐的进程一般都是均匀的、规律的，音长方面的变化如“渐快”“渐慢”“突快”“突慢”是按临时需要安排的，所以在乐谱中标记得非常清楚，便于音乐表演者的演奏或演唱。在汉族传统音乐中，“撤”与“催”是音长的渐变，“松”与“紧”是音长的突变。与西方音乐不同的是，这种音长的变化有着相对固定的规则，在各种板式里都有一定之处，不必在乐谱上标记出来，表演者就会心领神会。例如戏曲音乐中为了唱念做打的协调，由板鼓手控制全场的节拍变化，有着严格的规矩，绝不是随意为之。除了相对固定的拍值，汉族音乐中还有“散板”的节拍形式，速度缓慢且音长富有变化，具有很强的开放性。古人云：“有板时若无板，无板时却有板”，中国传统音乐并没有绝对固定的节拍，只有“基本固定拍值”；即使没有固定的拍值，却有着相对稳定的节拍概念。这种“一定之中有不定，不定之中有一定”的拍值观，使中国音乐在时值方面充满辩证精神，并造就了丰富多彩、生动活泼的艺术景象，毫不逊色于西方有固定音长规律的音乐作品。^[145](www.xing528.com)

（三）音强与汉族音乐特点

西方音乐的节拍是有规律的强弱节拍，并且强调力度的变化对比。在欧洲音乐发展史上，曾将加大力度变化幅度作为对乐器进行和改进的重要目的之一，西洋大型管弦乐队在强奏时能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弱奏时又能达到让人无法听辨的程度。为了强调力度的发展变化，西方人创造了很多表示力度的符号，在乐谱中表示得非常明确和细致。汉族音乐则大为不同。在汉语声乐作品中，音强是歌词中字的含义及其所在的结构位置决定的，如演唱“韵字”一定要用强拍，“正字”一定比“衬字”要强，并且“字宜重，腔宜轻”，每个字的发音相对较重，而两个字之间的发音相对要轻。此外，演唱者还能根据感情需要安排音的强弱。这种不规律的音强变化，在器乐作品中也是常见，何时加强、何时减弱全靠演奏者的自由处理和发挥。《中国传统名曲欣赏》中的42首音乐的乐谱中，除了《金蛇狂舞》《春江花月夜》《渔翁》3首曲子之外，其余的作品都没有标注强弱记号。有时，即使是标注了强弱对比，在处理时也是缓和的、淡化的，远不如西方音乐那样强烈。^[146]

（四）音色与汉族音乐特点

中国人对于音色审美的觉悟要远远早于西方。《左传》中是这样写的：“若以琴瑟专一，谁能听之？”^[147]意思就是如果只使用一种乐器，而不与其它乐器合奏，是没有人能喜欢听的。中国传统乐器的种类繁多，它们之间的组合有无限可能，并且以小型化的组合为主。一把二胡、一支洞箫就能成为一个乐队，照样能演奏出音色相协的乐曲，比起西洋的大型管弦乐队也别有情趣。这些西洋乐器严格按标准制作，多采用金属类的制作材料。而中国传统乐器的制作没有统一的要求，以二胡的“千斤”来说，其制作材料五花八门，可以是棉线、丝线、塑料、有机玻璃等。在声乐演唱方面，西方歌剧按照音区、音域的不同，将男女声音为高、中、低音几种类型。中国戏曲的生、旦、净、末、丑的划分不仅在于扮相，也在于音色的约定性。同一行当中也能细分成更多的角色，每种角色都有不同的音色特征。例如生角，老生的声音有老者的苍朴，文生的声音则半阴不阳。^[148]

其实，汉族音乐无法与其它民族的音乐完全区分开来，这是因为汉族音乐很早就与其它民族的音乐相融合，吸取了异域的音乐特色；而其他民族的音乐、尤其是中国的少数民族音乐，也在不断地模仿和借鉴汉族音乐的特点。综合来看，汉族音乐的最大特色，就在于崇尚自然、追求自由，在音高、音长、音强的表现上具有较强的灵活性，很少受到乐谱的约束，作者在既定的曲式框架中自由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