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 虹
2008年12月1日晚,家中的电话铃响了,和平时一样,我拿起听筒问:“你好,哪位?”他说:“告诉你一个沉痛的消息,李增恒老师今天早晨10点多去世了。”我呆了,呆得忘了放下话筒,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
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李增恒老师,是在2008年九九重阳节的那天,老师随榆林代表队来西安参加全省老年人文艺会演。我去宾馆看望老师,那天老师穿了一件大红色的休闲T恤,银白色的头发显得格外漂亮,看上去气色、精神都非常好。老师见到我高兴地拉住我的手,招呼我坐到他跟前,嘘寒问暖,问孩子、问生活、问工作,像慈祥的父亲,和蔼,善良,可亲可敬。
一会儿,他告诉我说,他们的节目获奖了,晚上7点要去省电视台录像呢,我真心为老师高兴,也为家乡代表队高兴。因为晚上要去电视台录节目,我劝老师休息一会儿,他说不累,不肯休息,一直跟我聊。大概下午3点的时候,只见老师从他的行李箱里拿出他的演出服,头饰、道具、鞋袜,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时我看了一下表,距演出时间还有几个小时。我又对老师说:“您老还是休息一会吧。”老人家还是不肯,并且说早点准备好了,心里就踏实了,接着老师就开始化妆。
那晚,去电视台录节目的还有其他几个地市代表队。大约晚上9点钟的时候,榆林代表队的踢场子开始登场表演了。踢场子是流传在陕北的一种民间舞蹈,深受陕北人民的喜爱。主要表现青年男女爱情生活,男角表演诙谐幽默,女角表演含蓄甜美、羞涩。在高昂、嘹亮、铿锵有力的锣鼓唢呐音乐声中,一个梳着大股辫子,身着桃粉色衣裙的窈窕少女缓缓登场,如同水上漂出的荷花,让观众眼前一亮,羞涩的神气、柔美的身段、轻盈的舞步,如行云流水一般。一个“转身芙蓉花”亮相,就把陕北少女俊的样、能的形、美的心,表现得惟妙惟肖。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老师时而跳跃,时而旋转。“闪腰风摆柳”闪出少女柔美的身姿;“转身风摆柳”转出少女甜美的羞涩;“缠腰风摆柳”纯的情、舞的韵,活脱脱一个18岁的小姑娘,台上台下一片欢快热烈的气氛。细腻的表演、独特的风格,完美地展示了老师丰富的生活阅历和纯熟的艺术素养。
那晚的舞台给我留下了一生的回忆和怀念,因为有一个18岁的少女,俊的,能的,美的,轻的,柔的,脆的,扑扑闪闪,逗逗嗲嗲,抖抖转转,靠靠摆摆,演绎着人生的善良、生活的美好、少女的羞涩、舞蹈的酣畅。更让我感动、难忘的是,这位80岁高龄老人在演绎着伴随他60余年人生的最爱和艺术的追求。
李增恒在指导翟虹踢场子(www.xing528.com)
一晃6年的时光过去,老师永远地走了,离开了这纷繁的世界,离开了他终生的事业,可他对艺术的追求和献身精神却永远留给了我们,激励着我们在艺术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六六旦的扭,风摆柳;六六旦的跑,水上漂”“看了六六走,好似喝烧酒;看了六六旦,三顿不吃饭”。就是这么几句简单的顺口溜,饱含着陕北人民对李增恒老先生的爱戴和对他所表演的陕北踢场子中塑造的人物形象精准到位的赞美与评价。
身为老先生最看好的关门弟子,多年来,纠结的心不知该如何是好。从拜老先生为师的那天起直至老师的离去,长达20多年与老师学习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忆犹新,就是不知如何来表达。让我最难忘、记忆深刻的还是2008年重阳节那一天老师来西安演出,那也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记得我去宾馆看望老师,我们有聊不完的话,聊到兴起老师高兴得手舞足蹈。忽然,老师告诉我,他有一个心愿,很想去我们学校(西安美术学院)给同学们教陕北秧歌。当时我满心欢喜地答应了老师,觉得这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那些年有很多外省的文艺团体或学校请老师去教陕北秧歌,包括北京舞蹈学院,然而我们却是老师亲自要求要来,实实的一件好事情。遗憾的是,老师回陕北一个月后突发心梗不幸离世,当我听到这个噩耗时,悲痛得心都快碎了。我万分自责,我没能完成老人家的心愿,他是带着遗憾、失望离世的。长久以来,我不能原谅自己,也找不到用什么办法来弥补我对老师的愧疚。
翟虹在西安音乐学院讲授陕北踢场子
2009年的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音乐学院舞蹈系主任李颖老师打来的,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电话里她表明意愿让我考虑到音乐学院去教陕北秧歌,我当即就应允了她的邀请,多年的心结瞬间就打开了。就在那年9月,我荣幸地成为西安音乐学院舞蹈系外聘教师,主教中国民族民间舞蹈(藏族、蒙古族、维吾尔族、朝鲜族、东北秧歌、胶州秧歌)和特色课——陕北秧歌二人踢场子。从此,非物质文化遗产——陕北秧歌走进了专业艺术院校的课堂,西安音乐学院舞蹈系也算是首例了。几年来,在院系领导的关怀下,在一届又一届同学们的积极配合下,在教学实践活动中,陕北秧歌教学大纲、教学计划也在努力完善中。在老先生去世7年之后,我把这些珍藏已久的老照片、老资料奉献给和我一样执着热爱陕北民间舞蹈的朋友们,和大家一起缅怀、分享老先生曼妙的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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