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华夏传播理论:从大众到华夏传播思维

华夏传播理论:从大众到华夏传播思维

时间:2023-11-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华夏传播研究之所以可能,是因为传播现象古已有之。但华夏传播研究之所以有“牵强附会”的风险,又因为“传播”这一概念是现代人的思维方式。这意味着,一旦媒介或传播的定义拓宽,研究者的思维方式也需要相应调整,否则一些问题就会显得匪夷所思。在大众传播思维中,研究者的立场多站在传者的视角,因而思考的起点往往是传播者的“传”,并指向一个假想的接受对象(受众)。

华夏传播理论:从大众到华夏传播思维

华夏传播研究之所以可能,是因为传播现象古已有之。但华夏传播研究之所以有“牵强附会”的风险,又因为“传播”这一概念是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据彼得斯考证,在19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之前,communication还没有作为一个明确的问题被加以探讨,传播理论(communication theory)作为一个观念出现也不会早于20世纪40年代;而且当时这种理论指的是“信号处理数学理论(a mathematical theory of signal processing)[1][2],即数学家香农(C.E.Shannon)的“通讯的数学理论”(A Mathematical Theory of Communication,1948),信息(information)概念正是由此提出。

实际上,传播与信息观念的兴起与现代媒介技术的高度发展是分不开的。而根据Scannell(2002)的说法,“媒介”一词是从20世纪60年代初期才出现的。[3]我们所熟知的麦克卢汉名著《理解媒介》(Understanding Media,1964)就是20世纪60年代出版的。因此,一般意义上的传播,指的就是人类利用媒介(与符号)传递与接收信息的行为与过程。在凯瑞看来,这样的传播观被称为“传播的传递观”,即“传播是一个讯息得以在空间传递和发布的过程,以达到对距离和人的控制”。[4]尽管凯瑞认为“传播的传递观”有着基督教的渊源,但我们很难否认是现代大众媒介的高度发展使这一观念被广为接受。那么用这一现代观念和视角去考察中国古代社会(不仅跨越文化,而且跨越历史),在多大程度上是贴切的?如何避免用现代理论和概念切割古代材料的风险?

对华夏传播研究来说,葛兆光提倡的“顺流而下”(而不是“逆流而上”)颇为可取。所谓“逆流而上”,是完全依着现代的传播理论和概念“反向寻根”,类似“今天有的,古代也有”;所谓“顺流而下”,是指在一种最宽泛的传播定义下,探讨早期中国人传播观念的特色。例如,当我们考察作为技术的媒介(特别是报纸),可能越往前追溯,其踪影就越模糊;将现代媒介在现代社会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往前推移,就会发现对应的古代媒介的作用逐渐式微。一种挽救的方法是将“媒介”的定义拓宽,例如将书籍等承载符号的物质材料都作为媒介,那么自从文字出现以来的时代都可以用传播思维加以研究。另一种挽救的方式则是,即使脱离媒介本身,其媒介使用过程中被抽象出来的传播概念依然适用。

如果将传播的过程做一区分,那么“传”与“受”就是其两端,一端是信息/意义的传递,另一端则是信息/意义的接受。早在香农的信息传输模式中,就设置了发送器(transmitter)和接收器(receiver)的两端。例如霍尔的“编码/译码”(encoding,decoding)概念,其适用性很广,即使运用到古代语境,“编码/译码”依然具有解释力。霍尔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有效地“编码”,以便让受众更有效地“解码”,从而实现传播的最大效果?有效的方法就是用“编码/译码”来描述讯息生产者(例如大众媒介)依照公共的规则进行“编码”,从而生产出受众能够以同种规则“译码”的意义。[5]在霍尔看来,电视的叙述方式不是“自说自话”,也不是“一厢情愿”,而是从电视以外的社会语境中抽取编码的规则(见图5-1)[6],“它们从其他信源和其他话语结构中抽取节目主题、处理方式、议程、事件、人员、观众形象和‘情境的定义’”[7]。从这个意义上说,受众既是电视讯息的“来源”又是其“接受者”。[8]从图5-1可以看出,电视生产的主要目的是一个:生产“有意义”的产品。其主要过程包括两部分,一端是作为生产者的电视机构“编码”,“编码”的依据就是来源于受众整体的“知识框架、生产关系和技术基础”,据此生产出了“意义结构1”;另一端是作为受众的“译码”,其依据也是自身赖以生存的公共的“知识框架、生产关系和技术基础”,据此生产出了“意义结构2”。

(www.xing528.com)

图5-1 霍尔的“编码”和“译码”过程

用“编码/译码”(或传/受)的视角来考察中国古代书籍媒介的功能,也能够发现一些有趣的传播问题。例如,明清时期的通俗小说进入大规模出版的时代,读者的喜好促进了小说创作的繁荣,因而明清很多书坊努力揣摩读者的“解码”方式,以改进小说的“编码”方式,促进小说的“销售”。一个很重要的举措就是大量刊印小说插图,甚至邀请“名笔妙手”绘制插图,因为插图能够弥补文字、情节的不足,加强读者的理解。[9]但如果将时代从明清时期追溯到汉唐乃至春秋时代,这样的研究视角是否依然可行?一个最具挑战性的问题是,那些墓葬品中的书(例如马王堆汉墓帛书),是否也能用“编码(传)/译码(受)”的思维方式来看待?这样问题就来了,因为墓葬的主人和家属并不期待这些墓葬帛书被后人发掘出来。再往前推一步,那些永远“长眠”于地下直至腐烂的书就只有“编码”(传),而没有“译码”(受),似乎我们就无法用传播的视角来描述这种现象了。这意味着,一旦媒介或传播的定义拓宽,研究者的思维方式也需要相应调整,否则一些问题就会显得匪夷所思。

解决上述问题的关键在于转变思维方式,因为语境的转换往往需要思维方式的转换。我们真正需要警惕的,不是用传播的思维或视角去思考或观察古代社会,而是用大众传播的思维去切割古代传播的观念与实践。在大众传播思维中,研究者的立场多站在传者的视角,因而思考的起点往往是传播者的“传”,并指向一个假想的接受对象(受众)。这种研究立场的思维,往往会给人这样的印象:一方面,传播者是主动的,接受者是被动的;另一方面,传播过程从“编码”(传)开始,到“译码”(受)结束。但当我们从传者的立场转移到受者的立场时,真实的传播过程或许未必如此——一方面,传播者未必是主动的,接受者也未必是被动的(例如“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另一方面,传播过程也可能从“译码”(受)开始、到“编码”(传)结束。

或许我们很难理解传播过程从“译码”(受)开始、到“编码”(传)结束,这依然是大众传播思维在作祟。对于一个学习作曲的人来说,他恰恰是从“译码”(受)开始的,即学习解读“哆来咪”等各种简谱五线谱)开始的,而当他能成功地用简谱(五线谱)作曲(编码/传)时,已经经过了长期的努力。而对于很多人来说,在简谱(五线谱)方面,只有“译码”(受)的能力,没有“编码”(传)的能力。再如,当我们阅读一本新书、欣赏一幅从未见过的画时,传播过程恰恰是从“译码”(受)开始的。因为很多书画是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已存在,恰如语言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已存在。就如马丁·布伯说的:“并非语言寓于人,而是人栖居于语言。”[10]人的感觉器官包括眼、耳、鼻、舌与皮肤,它们首先是作为“译码”(受)的工具,去感受来自外界“信息”的。我们可以设想,对一个尚未学会说话的原始人来说,他最重要的是获悉周围的“信息”,尤其是洞悉野兽的袭击与猎物的踪迹。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