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传统观念能发展为可靠的知识?我们已在第二章完成了知识论论证。黄光国已经提供了成功范例,可以从中国人日常生活与传统观念中提取词汇,将它们发展为学术概念。首先,必须正视流传于中国民间的本土性观念,例如人情、面子、关系和“报”等。人情、“报”既是传统典籍中的思想观念,也是日常生活中的观念;而面子、关系虽是日常生活中的词汇,但其背后的观念却依然能在文化典籍中找到依据。其次,将这些民间和传统思想中的观念提取出来并发展为概念以后,能够与西方概念对话,即“翻译”或“外推”。例如,人情、面子、关系和“报”等观念,就可与西方社会学中的社会交易理论对话。第三,在对话与比较的基础上,发展出一套既能解释中国人特殊行为,又能在更高层次上同时解释中西两类文化行为的理论,即“人情与面子”理论。具体步骤为:第一步是梳理传统观念,并将其概念化;第二步是将传统观念与西方概念对话(或寻找能够进行中西对话的概念);第三步是引入更高抽象层次的新概念系统,将(概念化之后的)中国传统观念与西方概念对接。[1]
将日常词汇或传统观念发展为学术概念之所以可能,有一个凯瑞式的理由——我们运用这些词汇/思想/观念才得以理解过去的一切经验形式,并为现在的经验提供形式和调子。“作为‘……的符号’(symbol of)以表现现实;作为‘为……提供符号’(symbol for)则创造了它所表现的现实。”[2]换言之,我们之所以理解自己的语言,是因为它描述的是我们的生活过程,同时语言又建构了我们的生活过程。[3]语言的这种特性已经被很多哲学家所揭示,例如海德格尔说“不是我们说语言,而是语言说我们”[4],马丁·布伯说“并非语言寓于人,而是人栖居于语言”[5],伽达默尔也说“我们理解一门语言,乃是因为我们生活于这门语言之中”[6]。吴予敏在《无形的网络——从传播学角度看中国传统文化》中也强调,“不是人创造形式,而是形式创造人;不是形式为人服务,而是人服从于形式”[7]。总之,这些日常词汇或传统观念实际上指向了韦伯所说的“意义之网”,或者说人赖以行动的“释义系统”[8]。几千年来“统之有宗,会之有元”[9]的中国传统思想,就是中国人“意义之网”的重要构成部分,即使经历了一百多年西方思想的冲击,仍然在“日用而不知”地发挥作用。(www.xing528.com)
这些作为“意义之网”的“华夏传播观念”,正是足以发展成传播理论的胚胎,对发展“华夏传播理论”至关重要。我们发现至少有十对传播的基本观念,既是中国传播思想的重要范畴,又是中国人日常生活中赖以生活的“释义系统”,可以称之为“华夏传播观念”。它们有些已被相关学者深入研究,发展为概念,据此而形成的假设,有待于实证验证或接受证伪;有些则属于“未开垦的处女地”,尚待讨论和进一步概念化,但对发展“华夏传播理论”或“华人传播理论”至关重要。这十对观念是:“阴—阳”“和—合”“交—通”“感—应”“中—正”“时—位”“名—实”“言—行”“心—受”“易—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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