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科学的历史取向,特别体现于时间成了空间的尺度,即空间用时间来测量。我们“仰望星空”,感受着当下,但星空真的是当下吗?我们所看到的闪烁的夜星,绝大部分都是自己发光的恒星,极少数是靠反射发光的行星。离我们最近的恒星是半人马座的比邻星,但距离地球也有4.22光年。我们对比邻星的“看到”是怎么发生的呢?光线从半人马座比邻星出发,经过4.22年才来到地球,进入我们的眼睛,并在视网膜上成像,通过人体神经纤维和神经中枢的处理,传达给大脑,我们就“看到”比邻星了。但我们“看到”的比邻星,实际上是4.22年前的比邻星,因为这束光线走了4.22年!这不是因为光线走得太慢,而是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因为光一秒钟就可以走30万千米,一光年=365×24×60×60×300000=9.4608亿千米。再看看我们最熟悉的北斗七星,我们总以为它们像一个勺子一样挂在天空,从小到大陪伴着我们。实际上,北斗七星是处于不同时空的:离我们最近的是“开阳”,距地球约78光年;离我们最远的是“天枢”,距地球约124光年;而其他五星与地球的距离,分别为“天璇”80光年、“天玑”84光年、“天权”81光年、“玉衡”81光年、“摇光”101光年。因而,我们所看到的北斗七星,其实分别处于从78年前到124年前不同时间和不同空间的“景象”。换句话说,我们把不同时空的“过去的景象”看成了同一时空的“现在的景象”。而且,100光年上下还根本够不上天文数字的资格,目前人类通过天文望远镜能够观测到的宇宙最“远”处,可以达到100多亿光年。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那个“地方”,实际上是100多亿年前的宇宙。因为那里的光线在到达地球并被人类获取成为图像的时候,这些光线已经走过了100多亿年的历史。
由于有了现代化的通信系统,我们能够更真切地感受时间与空间的关系。在跨国新闻的现场直播中,在主持人和遥远的现场记者的交谈中,我们能明显感觉到信号的时间迟滞。而在航天操作中,信号传递的时间迟滞就更加明显,因为距离足够远。20世纪60年代以来,人类向火星发射了很多探测器,2012年,美国宇航局的“好奇”号探测器再次登陆火星。当地球上的人们在第一时刻获悉“好奇”号成功登陆火星时,其实已经是14分钟前的消息。而地面科学家要与“好奇”号进行双向“交流”,最短的时间也需要28分钟。换句话说,用光速行进的信号从火星到地球来回接近半小时。好莱坞科幻电影《火星救援》(The Martian,2015)就讲述了一个远距离通信的故事。主人公马克因为一次风暴被困在火星上,在没有任何其他通信设备的情况下,他找到了NASA(美国宇航局)1997年发射到火星的“探路者”号探测器(地球上也有一台“探路者”号的复制品)。当马克和NASA都开启“探路者”号后,火星和地球之间的信号就连接上了。第一次沟通虽然很费劲,但也成功了。马克把要说的话(“能收到我的信息吗?”)写在一块板上,让“探路者”号拍照后传回地球;地球方面通过遥控摄像头的旋转,让其指向马克写有“是”或“不是”的牌子。当摄像头指向“是”时,马克就知道第一次与地球的联系成功了。但这样的沟通效率太低,因为来回一次就要将近半小时,更何况这样的沟通只是单向而已。于是马克进行了改进,他借助16进制编码表编码,成功实现了双向沟通。[126]
可见,眼睛看到的遥远星空,只是一张“历史相片”而已!天文学家对宇宙的观察,越是看得深、看得远,看到的就越是过去,而不是现在。因为宇宙空间的测量单位——光年,是以时间为单位的,即光在一年中走过的距离,时间或者历史是自然科学最重要的维度。无怪乎康德感叹:“有两样东西,人们越是经常持久地对之凝神思索,它们就越是使内心充满常新而日增的惊奇和敬畏:我头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律。”[127](www.xing528.com)
以上论述说明,19世纪社会科学效仿自然科学“对称的时间观”,试图在一个时空横截面中推出既能回溯过去又能预测未来的普遍规律,并一直延续至今。自然科学用“时间之箭”代替了“对称的时间观”,通过宇宙的历史演化来理解宇宙,但只能预测有限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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