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小說《西遊記》第六回寫到：孫悟空大鬧天宮後，被二郎神的吼天犬咬倒，急翻身爬不起來，被梅山七聖一擁按住，用繩索捆綁……
孫悟空被捆綁受制這個情節，英國翻譯家Arthur Waley（1889—1966）譯作：Soon they had bound him tightly with ropes， severed his lute-bone with a knife， so that he could not transformed himself.[1]
這個譯文中的 lute-bone 引起了筆者的注意。所謂lute-bone，是指什麼呢？譯者選用 lute，妥當嗎？
衹看lute-bone，筆者不知道那塊骨頭是在身體的什麼位置，筆者衹能聯想起荷蘭漢學家高羅佩（Robert Hans van Gulik， 1910—1967）的名著：The Lore of the Chinese Lute： an Essay in the Ideology of the Ch’in （Tokyo： Sophia University， 1940）。[2]這個書名中有一個lute，但它是樂器名稱。
由於不清楚lute-bone指什麼，筆者衹好翻查《西遊記》。原來，書上寫的是“用繩索捆綁，使勾刀穿了琵琶骨，再不能變化。”[3]Waley筆下的 lute-bone 相當於“琵琶骨”，而Waley 是學界公認的大翻譯家。(www.xing528.com)
但是，lute 這個詞語，高羅佩偏偏用來指稱“古琴”，而不是“琵琶”。說到這裏，問題就浮現了：“lute”是什麼？是“琴”還是“琵琶”？“琴”爲何物？爲什麼會被譯成 the Chinese Lute？
高羅佩本人解釋過，用lute翻譯“琴”，是因爲西方人常將lute與詩歌以及高雅的志趣聯繫在一起。[4]在文化意義上（例如“高雅志趣”），lute與古琴是一致的。
不過，高羅佩大概沒有考慮過其他學者的翻譯選擇（word choices in translation）。事實上，lute 在其他人筆下，另有所指（請看下文）。本文要討論的正是翻譯史上的源流、詞語指涉問題、聯想意義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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