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琴学论衡: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以琴悼亡

琴学论衡: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以琴悼亡

时间:2023-11-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俞伯牙與鍾子期的故事,爲千古知音的代表。其二,知音離世,絃斷琴絕。物是人非,知音已逝,擗琴絶絃,亦是對摯友、知音的一種悼念。以琴悼亡魏晉南北朝時期,戰亂頻發、時局動蕩,時人對死亡有及其深刻的體驗,故魏晉南北朝筆記中,琴的知音情節又常常表現爲“以琴悼亡”。這樣的行爲既是以琴傳心音,以琴悼知音,更因物是人非的對比而更突顯了知音離世的蒼涼。以琴悼知音,摯友死而琴絃絕。

琴学论衡: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以琴悼亡

魏晉南北朝筆記中的文士之琴,除了表現其凜凜風骨,亦書寫其知音情結。

1.人世知音

魏晉南北朝筆記小說中,有許多用琴來表達人與人之間的知音之情。這並非魏晉南北朝筆記小說首創,以琴表現人世間知音知遇之情,可以追溯到俞伯牙與鍾子期高山流水的典故。

俞伯牙與鍾子期的故事,爲千古知音的代表。《韓詩外傳》卷九云:

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方鼓琴,志在太山,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莫景之間,志在流水,子期曰:“善哉乎鼓琴!洋洋乎若流水!”鍾子期死,伯牙擗琴絶絃,終身不復鼓之,以爲在者無足爲之鼓琴也[17]

從以上記載可見,這則典故中的“知音”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其一,聽琴聲而知心聲;伯牙之所以將鍾子期引爲知音,是因爲鍾子期能聽出他的琴聲中所要表現的高山流水之韻,與之不謀而合。其二,知音離世,絃斷琴絕。鍾子期死後,伯牙如此善琴之人,終生不復再彈。物是人非,知音已逝,擗琴絶絃,亦是對摯友、知音的一種悼念。

魏晉南北朝筆記中對人與人之間的知音、知遇也主要遵循這兩點來刻畫和書寫:

(1)以琴知遇

《世說新語·任誕》中記載:

司空入洛赴命,爲太孫舍人。經吳閶門,在船中彈琴。張季鷹本不相識,先在金閶亭,聞絃甚清,下就賀,因共語。便大相知説。問賀:“卿欲何之?”賀曰:“入洛赴命,正爾進路。”張曰:“吾亦有事北京。”因路寄載,便與賀同發。初不告家,家追問廼知。[18]

賀循在舟中彈琴,張季鷹與他本素昧平生,但張聽到賀循琴音清越,甚合於己,於是找到賀循,兩人相談之後,果爲知音,於是結伴而行。這正是以琴識人,以琴知音的表現。

(2)以琴悼亡

魏晉南北朝時期,戰亂頻發、時局動蕩,時人對死亡有及其深刻的體驗,故魏晉南北朝筆記中,琴的知音情節又常常表現爲“以琴悼亡”。

《世說新語·傷逝》中記載張季鷹悼顧彦先:

顧彦先平生好琴,及喪,家人常以琴置靈牀上。張季鷹往哭之,不勝其慟,遂徑上牀,鼓琴,作數曲竟,撫琴曰:“顧彦先頗復賞此不?”因又大慟,遂不執孝子手而出。[19]

對於顧彦先的死,張季鷹內心是無比傷痛的,直接的文字形容是“不勝其慟”,而形於外的表現則是悲慟難抑,以致失儀——不執孝子手而出。而這則材料當中,張季鷹表達其哀思的方式是坐於靈牀上鼓琴,數曲終了,則自語問顧彥先是否知賞?這樣的行爲既是以琴傳心音,以琴悼知音,更因物是人非的對比而更突顯了知音離世的蒼涼。

《世說新語·傷逝》中關於“人琴俱亡”的一則記載,也表現出這樣的主題:(www.xing528.com)

王子猷、子敬俱病篤,而子敬先亡。子猷問左右:“何以都不聞消息?此已喪矣!”語時了不悲。便索輿來奔喪,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徑入坐靈牀上,取子敬琴彈,絃既不調,擲地云:“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因慟絶良久,月餘亦卒。[20]

在這則故事當中,子敬的性命與他的琴,二者是合二爲一的,或者至少說在王子猷看來,二者是合一的,子敬死了之後,子敬的琴便無法再彈,故事中王子猷的擲琴於地,感慨人琴俱亡,與知音中伯牙在子期死後,擗琴絶絃,不復再鼓有異曲同工之妙。以琴悼知音,摯友死而琴絃絕。

2.異世知音——彈琴遇鬼、人鬼相知

魏晉南北朝筆記中對琴的知音情節書寫,除了上述現世人與人的知遇,也不乏人與鬼因琴相知的故事。

《異苑》卷六中有一條關於劉元彈琴遇鬼的記載:

劉元字幼祖,少與武帝善而輕何無忌,遂不相得,乃去遊吳郡虎丘山,心欲留焉。夜臨風長嘯,對月鼓琴,於劍池上,忽聞環珮音,一女子衣紫羅之衣,垂鈿帶,謂元曰:“吳王愛女,願來相訪。”元曰:“吳王愛女,豈非韓重妻紫玉耶?”遂與元偕行謂元曰:“聞君與劉裕相得,裕是王者,然與何無忌不美,此人恐爲君患。若北還仕魏朝,官亦不減牧伯。”言訖,忽不見,乃在一大陵松樹下,約去虎丘三里許。元乃北去,仕魏,累官青州刺史。”[21]

在這則故事中,劉元於虎丘劍池,月夜鼓琴,引來女鬼紫玉。材料中雖未有言明,但可料想,紫玉當是知賞劉元的琴音,隨琴音而現身,爲劉元的前途指點迷津,最終飄然而去。

人鬼知音的故事在魏晉南北朝筆記中更爲精彩的表現,則是嵇康與《廣陵散》的傳說。

東晉荀氏所撰《靈鬼志》中記載:

嘗行,去洛數十里,有亭名月華,投此亭,由來殺人。中散心神蕭散,了無懼意。至一更,操琴先作諸弄,雅聲逸奏,空中稱善。中散撫琴而呼之:“君是何人?”答云:“身是古人,幽沒於此。聞君彈琴,音曲清和,昔所好,故來聽耳。身不幸非理就終,形體殘毀,不宜接見君子。然愛君之琴,要當相見,君弗怪惡之。君可更作數曲。”中散復爲撫琴,擊節,曰:“夜已久,何不來也?形骸之間,復何足計?”乃手挈其頭,曰:“聞君奏琴,不覺心開神悟,恍若暫生。”遂與共論音聲之趣,辭甚清辯。謂中散曰:“君試以琴見與。”乃彈《廣陵散》,便從受之,果悉得。中散先所受引,殊不及。與中散誓,不得教人。天明,語中散:“相與雖一遇於今夕,可以遠同千載。於此長絕,不勝悵然!”[22]

這則故事,不僅顯示出嵇康坦蕩的襟懷,其中更將嵇康與鬼的知音情結表現得無比動人。嵇康夜間彈琴,引來了生前好琴的鬼魂。鬼魂因慚於自己的形貌,最初衹作空中之音,遲遲不現身相見。而嵇康不計較外在形骸,更有過人的膽魄,見鬼用手提著頭現身而不懼,尚能與之共論琴道,而得鬼魂知賞,授以妙絕千古的《廣陵散》。最後結尾,鬼感慨:雖共一夕,遠同千載,并因爲從此訣別而不勝悵然,無疑爲其知音情節的點睛之筆,而又表現出知音故事之中總是出現的知賞者聚少離多、終將長訣的悲劇色彩。

除了嵇康學《廣陵散》,魏晉南北朝筆記中,亦有嵇康授人《廣陵散》的記載:

會稽賀思令,善彈琴。嘗夜在月中坐,臨風撫奏。忽有一人,形器甚偉,著械,有慘色,至其中庭稱善。便與共語,自云是嵇中散,謂賀云:“卿下手極快,但於古法未合。”因授以《廣陵散》。賀因得之,於今不絕。[23]

在這則故事中,贺思令月夜臨風撫琴,引來嵇康的鬼魂。賞其琴音的同時,也指出他彈琴,下手極快,但於古法未合,并授之以《廣陵散》。其中寫嵇康“著械,有慘色”則暗合嵇康死於刑戮。這則材料與《靈鬼志》中的記載相比較,嵇康由學琴者,變爲授琴者,身份由人,變成了鬼,置換微妙。

馮友蘭先生將魏晉風度歸納爲“玄心、洞見、妙賞、深情”,魏晉筆記中對文人之琴知音情結的書寫,更多地表現出魏晉士人的深情。以琴悼亡,是對摯友的深情,否則何以將此物是人非的淒涼感受地如此透徹。鬼魂授琴,是對琴的執著,人死身滅、名利、權威、世人褒貶都無足輕重,可以放下,唯有對琴的喜愛,無法割捨。在渺渺的琴音之下,所窺見的事千古癡絕的靈魂。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