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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散》的聲無哀樂論─琴学论衡的研讨成果

时间:2023-11-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嵇康是魏晉時期的大音樂家,臨刑前執意彈奏《廣陵散》,可見其間的摯愛之深,誓同與此曲共同奔赴豪邁的死亡。《廣陵散》無意留戀高山、流水、平沙、落雁、春江、花月的舒緩婉轉,充溢古曲中罕世的剛強之音,踐行於分外獨特的音樂形式。現存《廣陵散》的“正聲”十八段,“亂聲”十段,是《廣陵散》的主題音調。類似復調音樂的交鋒是《廣陵散》迥異於眾多古曲的形式原因,這種音樂形式直接回應於嵇康的“聲無哀樂”論。

《廣陵散》的聲無哀樂論─琴学论衡的研讨成果

嵇康是魏晉時期的大音樂家,臨刑前執意彈奏《廣陵散》,可見其間的摯愛之深,誓同與此曲共同奔赴豪邁的死亡。《廣陵散》是流傳於古代廣陵地區的琴曲,東漢蔡邕的《琴操》曾經記載聶政譜寫《聶政刺韓王曲》的成曲歷史,後世琴學家推定《聶政刺韓王曲》應是古曲《廣陵散》的前身[2]

聶政尚在母腹之時,政父延誤鑄劍,爲韓王加害喪命。成年聶政自母知曉父仇,入宮行刺,失手藏身山林,“遇仙人,學鼓琴”[3]。聶政“漆身爲厲,吞炭變其音”[4],隱匿眞容再去復仇,途中偶遇其妻,頓時露齒而笑,其妻悲泣不已,說是聶政的牙齒極像七年未歸的丈夫的那口牙齒。聶政旋即返回山中,拔石擊落所有的牙齒,留居山中習琴又是三年,十年之後再度復出人世。聶政行至宮門從容鼓琴,“觀者成行,牛馬止聽”[5],舉國上下無人辨識。驚異的韓王召見琴家入宮獻藝,聶政自琴腹內抽刀刺死國君,質問“烏有使者生不見其父,可得使乎”[6]?爲保其母自毀形體而亡。宮廷懸賞千金清查刺客身份,政母聞訊即知其子復仇成功,泣告天下刺客是爲父復仇的其子聶政,抱著聶政“冤結陷塞,遂絕行脈而死”[7]

今存的《廣陵散》曲譜最早見於明代朱權編印的《神奇秘譜》,古琴家管平湖曾經爲《廣陵散》定譜,分有“開指”、“小序”、“大序”、“正聲”、“亂聲”、“後序”六段曲式,中間標示“取韓”、“含志”、“衝冠”、“發怒”、“收義”等小標題,《廣陵散》因而視爲《聶政刺韓王曲》的後世傳承。聶政爲刺韓王表現出驚人的意志力,求取公正的判決與對待,其母自覺的死亡爲之畫上完美的句號。聶政刺韓喚出中國古代社會中極度稀薄的浪漫主義精神,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斷這種精神的成長,同時決定《廣陵散》徹底排除著名古曲中普遍存在的感傷情緒,猶如同是《蝶戀花》詞,蘇軾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與晏殊詞“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的顯著差異。《廣陵散》無意留戀高山、流水、平沙、落雁、春江、花月的舒緩婉轉,充溢古曲中罕世的剛強之音,踐行於分外獨特的音樂形式。

現存《廣陵散》的“正聲”十八段,“亂聲”十段,是《廣陵散》的主題音調。“正聲”的各段曲調均由一個短句發展而來,主調音樂的呈示、對比、變化極爲複雜,主要圍繞“正聲·第二”的一個短小的疊句展開[8]。亂聲是正聲的延續與補充,組成迴旋性的曲式,比如,“亂聲·第三”主要來自“正聲·十六”的片段[9]。“正聲”的主題音調與“亂聲”的主題音調構成《廣陵散》的類似西方音樂的復調[10]旋律。正聲與亂聲相互交鋒,仿佛展開一場充滿意志的鬥爭,演變成跌宕起伏、動人魂魄的聲響變化,慷慨的正聲佔據上風,不再是“呼幽”的低回而是“收義”的高亢,正聲與亂聲融合爲共同的音調,一代英豪應聲而出。嵇康輕蔑禮法且尚奇任俠,自得此曲於一位神秘的隱者,自是鍾愛有加。類似復調音樂的交鋒是《廣陵散》迥異於眾多古曲的形式原因,這種音樂形式直接回應於嵇康的“聲無哀樂”論。(www.xing528.com)

《聲無哀樂論》是中國音樂史上的重要著作,嵇康在文中虛構秦客與東野主人的對答,秦客所謂的發難是傳統樂論的集中陳述,“治世之音安以樂,亡國之音哀以思”[11]是秦客發難的觀念基礎,東野主人在八回辯難之中推論出“聲無哀樂”的驚世論調,完成代言嵇康的經典論辯。嵇康辯駁“殊方異俗,歌哭不同”,“使錯而用之,或聞哭而歡,或聽歌而感”[12],竟與19世紀的音樂美學家漢斯立克秉持相同見解[13]。漢斯立克在其西方美學名著《論音樂的美》中例舉相似的個案,18世紀的巴羅克音樂家亨德爾譜寫大型清唱劇《彌賽亞》,竟至毫無顧忌地搬用大量的世俗戀愛的二重唱[14]嵇康繼而宣稱“心之與聲,明爲二物”[15],執著區分“聲”與“心”的差異,“聲音以平和爲體,而感物無常”,“心志以所俟爲主,應感而發”[16]。漢斯立克也有類似的闡釋,相對於其他藝術類型,音樂的形式沒有可見的物質形體,是最爲感性最爲精神化的藝術,使得音樂顯示出“一種活躍的、與神經同化的傾向”[17],音樂存在產生情感波動的生理現象,然而並不意味音樂決定情感的運動,音樂本質上是“平和”的自由的藝術形式。

嵇康與漢斯立克秉持相同結論卻是出於不同立場,嵇康出於政治立場抵制音樂沉淪爲教化工具,漢斯立克出於科學立場反駁音樂異化爲生理物件,但是仍然指向共同的審美目的。嵇康彈奏的《廣陵散》完全應證“聲無哀樂”論的審美目的,《廣陵散》眞正表達的是鮮明的政治主題而非憤慨的私人情感,“聲音自當以善惡爲主,則無關於哀樂”[18],類似復調音樂的具體音響從“開指”到“後序”有機地展開,漸次開放出抵抗強權的浪漫意志,嵇康生命中的絕響《廣陵散》顯露一種自由的存在。《琴賦》篇末有嵇康的精妙議論:“愔愔琴德,不可測兮,體清心遠,邈難極兮,良質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眾藝兮,識音者希,孰能珍兮,能盡雅琴,唯至人兮。”[19]嵇康心中的音樂家應是莊子理想中的至人,琴藝本質上是一種琴德,唯有“體清心遠”的至人可以實現雅琴的演繹。《莊子·齊物論》想象“至人神矣”的精神形象,“乘雲氣,騎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猶如《洛神賦》圖中天境的仙子,超越形骸的拘囚,不受外在或物質因素的左右而能夠把握自我,高傲地懷有領悟“道”體的天然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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