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同“性即理”、“心”非“性”的儒者主張通過博學明辨慎思篤行之工夫,將“理”在人倫日常中彰顯無遺。他們認爲琴與文、書、畫同爲載道之器,琴中有“理”,彈琴可以涵養心性、變化氣質。但琴不是“理”,衹是依仁遊藝之一“藝”,載道之一“器”,習琴者不能沉溺於古琴音聲。他們不以琴學技藝爲追求,而重視含蘊哲學意味的“無絃琴”。“有絃”代表藝術實踐層面的琴曲欣賞,衹有超越形而下層面之琴曲技藝,經過人格砥礪和道德修養上升到“理”的層面,琴藝才不會妨害儒者對天地之“性”和萬物之“理”的追求。
儒家之盡性窮理不會走向飄渺虛無,最終將落實到人倫社會之“成德”。所以“無絃”非“無”,而是有形之“藝”消弭在儒者人格修養中,轉而表現爲“德之華”,這依然是儒家“德成而上,藝成而下”的延續。朱熹的第三代弟子文天祥,無論處境順逆,皆愛寄意琴樂,閒適時“庭院芭蕉碎綠蔭,高山一曲寄瑤琴”[93];清寂時“至今空山夜,泠泠琴上絃”[94]。但他所寄之“意”顯然不單純是因欣賞琴曲而產生的音樂美感,而是琴曲消融於儒者德行之後產生的迴響,更多是“無絃”之意,“意不在言君解否?壁間琴本是無絃”[95]。具體表現爲:一、深沉的憂患意識,“南風之熏兮琴無絃,北風其涼兮詩無傳”[96];二、甯折不屈的君子人格,“直絃不似曲如鉤,自古聖賢多被囚”[97];三、身爲亡國宰相的悲痛和悲壯,其《焦雨琴銘》云:“海沉沉,天寂寂。芭蕉雨,聲何急!孤臣淚,不敢泣!”
明代薛瑄認爲,自宋儒朱熹以來,“道”已經大明,因此學人不必再著書立說闡明此“道”爲何物,“吾人所需作者,衹爲身體力行以顯示此道”。薛瑄對朱熹之敬仰可見一斑,他也和朱熹一樣愛琴,“逍遙無外事,俯仰長自足(《擬古二首》)”,近程朱者必定重視讀書問學,因而他在詩文中也將彈琴與讀書並提,“古琴時復彈,古書還更讀”。以琴爲載道之器者,自然希望通過格“琴藝”致“琴理”以正“人心”,進而使“道心”當位,身體力行將天地之理顯現出來。元李治《敬齋古今黈》論絃歌:(www.xing528.com)
古詩三百五篇,皆可聲之琴瑟。口詠其辭,而以琴瑟和之,所謂絃歌也。古人讀詩者皆然。使今學者,能仿佛於古人,則人心近正。[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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