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文說:
子路:仲由,字子路,以政事才勇著名。嘗鼓琴,孔子聞之,謂冉有曰:“甚矣,由之不才也!夫先王之制音也,奏中聲以爲節,流入於南不歸於北。夫南者,生育之鄉;北者,殺伐之域。故君子之音,溫柔居中以養生育之氣,憂愁之感不加於心,暴厲之動不在於體,夫然者乃所謂治安之風也;小人之音則不然,亢厲微末以象殺伐之氣,中和之感不載於心,溫和之動不存於體,夫然者乃所以爲危亂之風也。昔者舜彈五絃之琴,造《南風》之詩,故其興也勃焉,德如泉流,至於今王公大人述而不忘。商紂好爲北鄙之聲,其亡也忽焉,至於今王公大人舉以爲誡。夫舜起布衣,種(積)德含和而終以帝;紂爲天子,荒淫暴亂而終以亡,非各所修之致乎?今由也匹夫,曾無意於先王之制,而習亡國之聲,豈能保其六七尺之軀哉?”冉有以告子路,子路懼而自悔,靜思不食以至骨立。夫子曰:“過而能改,其進矣乎。”夫子雖稱其改,而子路卒不得其死。豈其禍難之萌,先見於音聲,夫子知而戒之乎?夫子遭厄陳、蔡之間,絕糧七日,弟子病,莫能興,孔子絃歌。子路入見曰:“夫子之歌,禮乎?”孔子不應,曲終而曰:“由來!吾語汝。君子好樂爲無驕也,小人好樂爲無懾也,其誰之子不我知而從我者乎?”子路悅,援戚而舞,三終而出。明日,免於厄,及孔子之於宋,宋人圍之,子路怒,奮戟將與戰。孔子止之曰:“惡有修仁義而不免俗乎?夫《詩》、《書》之不講,禮樂之不習,是丘之過也。若以述先王好古法而爲咎者,是非丘之罪也,命矣夫!歌,予和汝。”子路彈琴而歌,孔子和之曲,三終,圍者解甲而罷。蓋孔子之門,雖造次顛沛,不捨絃歌,是以處窮而彌泰,獨立而不懼,終致於無事也。(www.xing528.com)
本段所載最長,乃藉由三段故事說明孔門雖於造次顛沛之際,依恃絃歌以顯獨立自處與堅守正道,終能致於無事。第一個故事是從“嘗鼓琴,孔子聞之”至“過而能改,其進矣乎”,乃是依據《孔子家語·辯樂解》;不同者是《辯樂解》引了《南風》之詩:“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民之財兮。”[24]朱長文評論:“夫子雖稱其改,而子路卒不得其死。豈其禍難之萌,先見於音聲,夫子知而戒之乎?”以爲從其人之音聲得以知曉一個人內心眞相或先天之質。[25]《琴史》作子路“鼓琴”,《說苑·脩文》則作“子路鼓瑟有北鄙之聲”。[26]第二個故事是“陳蔡絕糧”一事,《論語》記載甚簡,[27]《琴史》記述較詳,當據《莊子·讓王》、《呂氏春秋·慎人》與《孔子家語·困誓》,《風俗通義·窮通》續之,[28]人物有所出入,但情節大同小異。然其中的“孔子絃歌”,所指樂器則呈顯不同,《莊子·讓王》與《風俗通義·窮通》指古琴,《呂氏春秋·慎人》前後文則有琴瑟出入。[29]第三個故事是“孔子之於宋,宋人圍之”一事,《論語》記載亦甚略,[30]朱長文當依《孔子家語·困誓》,[31]面對匡人之圍,孔門臨危不亂,透過“子路彈琴而歌,孔子和之曲,三終”的師生同心,終於化險爲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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