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振維
臺灣朝陽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
歷代中最早專著“琴史”者爲北宋朱長文（1041—1110）的《琴史》。[1]此書於神宗元豐七年（1084）成書，計六卷。前五卷依時代順序共收琴家156人，包含孔子（551—479 B.C.）及其弟子八人。[2]爾後論述琴史的著作皆是據之擴張，並無省思其中可能的問題。[3](www.xing528.com)
吾人曾撰述《孔子與古琴》一文，[4]指出孔子與古琴或有關係，但由後人追溯與渲染的成份較大；因就《論語》文獻顯示，孔子確實鼓瑟，是否鼓琴未有明文。《孟子》、《荀子》未見孔子鼓琴乙事，僅《孔子家語》一書可證，唯其仍有偽作之嫌。[5]儒學經典《五經》中僅《禮記·檀弓》提及孔子鼓琴，而此與除喪有關；餘提及琴者多是“琴瑟”並稱。考先秦可靠的文獻，獨稱琴之陳述大量出現於戰國中後期，孔子鼓琴乙事於此時亦被提及。到了漢代，孔子鼓琴已被視爲一當然的事實，同時視孔子是一古琴的演奏家與琴曲的創作者，此呈顯於漢代諸文獻當中；此中意義，明顯是漢人欲承續儒家自我作聖的傳統，古琴聲蘊亦是其中一條可以達致的進路。《漢儒與古琴》一文，[6]即在探討漢儒論述如何使古琴成爲儒家修身養性的最佳器物，當是他們面對一個全新時代的省思而發揮並總結遂而提出“琴道”觀念，由之引發甚多的古琴故事與琴曲創作，並思索人生於天地之間的自處與該有的關懷，使傳統文化的內蘊更形豐富、更爲多彩。本文即在上述二文的基礎上，繼續探討孔子弟子八人是否果眞鼓琴？
朱長文《琴史》中所載孔子弟子八人鼓琴的事例，察查分見於《禮記》、《孔子家語》、《孔叢子》、《莊子》、《列子》、《呂氏春秋》、《韓非子》、《詩傳》、《韓詩外傳》、《史記》、《說苑》以及《風俗通義》、《琴操》等先秦、兩漢諸文獻中，並無見於《論語》者。《論語》是記載孔子學思最精確的文獻，亦是後人公認最可靠的文獻，其中僅言孔子、子路及曾點（542—475 B.C.）鼓瑟、[7]絃歌不衰，[8]未言鼓琴。自戰國中後期文獻開始出現孔子鼓琴，到了漢初絃歌皆視爲鼓琴了。值得注意是，某些故事在上述諸文獻中是一致的，但“絃歌”具體所指的樂器就不同了；[9]此標誌著甚麼蘊義？孔門弟子到底鼓不鼓琴？抑或是僅如《論語》所言的鼓瑟？此論題未見先賢討論探索，值得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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