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大周正樂》,乃五代後周竇儼等奉敕撰,其中聶政故事文本主要見於類書、譜牒文獻中。《太平御覽》卷五七八《樂部十六·琴中》引文較詳(頁2610d—2611a),百卷本《記纂淵海》卷七八則較略[17],《劍筴》卷二三三與《御覽》略同[18],這是引作《大周正樂》的一系。此外,還有一些文獻中的聶政故事跟《大周正樂》幾乎相同,但不言出《正樂》,主要見於明清雜家、琴書、類書、史書等中。一是“琴曲”一系,見引於《少室山房筆叢》卷三五《二酉綴遺上》[19]、《太古正音琴經》卷一一[20]、《問奇類林》卷二七[21]、《中州雜俎》卷一一[22];二是“琴操”一系,見引於《廣博物志》卷三四[23]、《繹史》卷一〇一[24]、《春秋戰國異辭》卷四七[25]。
儘管有出處系列的不同,但“琴曲”、“琴操”二系的文字,實際上跟《御覽》引《大周正樂》基本相似。同時,除《博物》不註出處外,《琴經》、《類林》、《繹史》、《異辭》均稱據《御覽》,《雜俎》所據《太平廣記》也當是《太平御覽》的誤記,《筆叢》更明確說據《御覽》琴類,似乎全然不顧《御覽》卷五七八樂部琴類所引爲《大周正樂》。既然諸書所引“琴曲”、“琴操”跟《正樂》一樣差不多都出自《御覽》,文字又大體相似(在文順意勝方面,諸書所引皆不若《御覽》),那麽所謂“琴曲”、“琴操”也當是指《大周正樂》文字。按,上述諸書所引“琴曲”、“琴操”,實際很難判斷就一定是琴曲文獻名稱,很有可能是泛稱古琴曲故事集。比如《琴經》所謂“琴曲有曰《聶政刺韓王》”,就應指有《聶政刺韓王》這樣的琴曲,非必指《琴曲》之書。即使如《博物》所據“古琴操”,也不必是古本《琴操》或漢晉時代的《琴操》,從上述諸書多據《御覽》來看,《博物》不註出《御覽》,其源出《御覽》的可能性反而比本出《琴操》者更大。
問題的關鍵是:明清諸書聶政文本是源出《琴操》古本?還是來自《大周正樂》本書?是轉自引錄《正樂》的《御覽》原本?還是明清諸書互相鈔襲而徑稱《御覽》?甚至冒稱《琴操》、《正樂》?(www.xing528.com)
從諸書稱據《御覽》看,轉引、鈔襲和冒稱的可能性較大。因爲其中最早引用“琴曲”的是《筆叢》,其寫作時代也在嘉靖四十四年(1565)至萬曆二十年(1592)之間,最早引用“琴操”的《博物》作者董斯張(1586—1628)時代更晚,上距漢晉古本而亡佚於宋代之《琴操》,或是五代後周之《大周正樂》,以及宋初太平興國二年至八年(977—984)成書之《太平御覽》,甚至南宋嘉定二年(1209)年自序之《記纂淵海》均甚遙遠。明清學者不但不能引據古本《琴操》,也往往不能引據《大周正樂》,反而依據《太平御覽》,甚至未必原據《御覽》而相互鈔錄,又混稱“琴曲”、“琴操”乃至冒稱“古《琴操》”。即使是《劍筴》,儘管在諸書中其文與《御覽》最爲接近,然亦非盡同,所以我們也懷疑《劍筴》不必是原據《正樂》,也可能是轉據《御覽》抑或鈔自別書的,同樣是因爲其作者錢希言(1573—1638前)遠離《正樂》和《御覽》,很可能是轉引鈔錄的。
此外,明清文獻往往依據《御覽》載述聶政故事,但是一方面所指的原始文獻非必指向《御覽》的《大周正樂》,另一方面,諸書所引文字也與《御覽》之《正樂》不盡相同(引《正樂》的《淵海》、《劍筴》亦然),這些情況的原因何在?這除了轉相鈔襲外,還有一種可能是從宋至清《太平御覽》不同版本造成的差異。衹是儘管《御覽》有多種版本,但接近原貌的當然是《四部叢刊三編》的影宋本及中華書局的再續縮印本[26],上述文獻名稱、具體文字的不同顯然應該主要參考通行影宋本《御覽》加以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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