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辽兹(Louis Hector Berlioz)于1803年10月11日出生在法国东南部格勒诺布尔附近的科特·圣·安德烈(La Côte-St-André)的山区小镇。父亲约瑟夫(1776~1848)是当地有名的医生,受启蒙思想影响,崇拜卢梭。父亲是柏辽兹最早的音乐与文学的启蒙老师。母亲玛丽是一个文化素养不高的天主教徒,生育五个孩子,柏辽兹是长子。在闭塞的小镇里,他最早的音乐印象是由前线归来的拿破仑军队的乐手所演奏的军乐。当地没有钢琴,他只能不正规地学习吉他琴和竖笛(Flagolet,有六孔的小型哨嘴笛),12岁时开始学和声与作曲,试图进行创作。1816年至1819年,他写了最早的长笛与弦乐五重奏和浪漫曲。1821年遵照父母之命,他被迫赴巴黎医科学校学习,以继承祖业。当时巴黎的音乐生活相当丰富,大歌剧院正在上演格鲁克、梅雨尔、萨列里和斯篷蒂尼的歌剧。他对学医毫无兴趣,依然醉心于音乐,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听歌剧或去巴黎音乐学院图书馆阅读总谱。他一再要求放弃学医,遭到父母的反对,使他经常陷入矛盾的思想斗争的痛苦之中。柏辽兹为了实现他的音乐志向,同父母发生冲突,双亲断绝他的经济来源,几乎使他无以为生。他放弃医学后,依靠借债或私人教课获得微薄的收入来维持生活。他师从让·弗朗索瓦·勒絮尔(Jean Francois Leseur,1760~1837)学作曲,这是法国大革命时期杰出的音乐活动家,是资产阶级革命音乐传统的代表人物之一,其歌剧《岩洞》(1793)在巴黎上演时曾轰动一时。柏辽兹一生致力于标题音乐的创作,受勒絮尔的思想影响。
柏辽兹于1826年考入巴黎音乐学院勒絮尔的作曲班,同时向波希米亚作曲家、理论家安东宁·莱赫(Antonin Reicha,1770~1836,有译雷哈)学复调对位和赋格技法。李斯特、古诺和西撒·弗朗克都是莱赫的门生。
柏辽兹十分喜爱歌剧艺术,又无钱购买入场券观看演出,由于争取到歌剧院观摩学习的照顾,他在演出时可坐在乐池里聆听,使他获得了熟悉和掌握管弦乐队特点及其配器法实践的优越条件。1828年弗朗索瓦·安托万·阿贝内克(Francois Antoine Habeneck,1781~1849)指挥巴黎音乐学院管弦乐队演出贝多芬的第三《英雄》、第五《命运》交响曲,给柏辽兹强烈的感受和启发:他要用交响乐去体现一种诗的理念,力图表现出悲剧性的冲突,同时又保持贝多芬式的结构形式的严谨性与哲理性。阿贝内克于1806年至1815年间组织音乐学院的学生管弦乐队演奏贝多芬的交响曲作品,1828年创办巴黎音乐学院音乐会协会,系统地演出贝多芬的作品,使法国人开始熟悉这位维也纳古典乐派的大师。
在学习期间,柏辽兹多次为参加罗马大奖比赛而创作,如抒情场景性的康塔塔《奥菲欧之死》(1827)、康塔塔《克辽巴塔》(1829)均未能获选,直到1830年写成康塔塔《萨尔达纳帕尔之死》(La mort de Sardanapale),才获得作为罗马大奖的音乐奖。这是根据拜伦的悲剧和德拉克洛瓦作于1827年的同名绘画题材而创作的。罗马大奖(Prix de Rome)是法国设立的艺术奖,由法兰西学院授予绘画、雕刻、蚀刻、建筑和音乐方面通过作品考试合格的杰出人才。音乐奖于1803年第一次颁发。获奖者有一项法定的义务,即到罗马的梅迪契别墅——法兰西学院的艺术院总部居住三年,完成一部新作送审。柏辽兹在创作上追求新颖的音乐构思和大胆的表现手法,多次遭到思想保守的评审人和音乐学院院长凯鲁比尼的非议。
1830年,柏辽兹完成他的《幻想交响曲》(Symphonie fantastique,op.14),全曲五个乐章,每个乐章都有文字标题:(1)梦幻、热情;(2)舞会;(3)田野景色;(4)赴刑进行曲;(5)妖魔夜宴的梦——妖魔的轮舞曲。这部作品有一个副题:《一个艺术家生涯中的插曲》。柏辽兹于1845年出版总谱时还写了一段内容题记:“一位具有病态的敏感和丰富的想象力的青年音乐家,因失恋在绝望中吞服鸦片自杀。由于服用的剂量过少而没有丧命,但他却像梦见各种怪诞不经的幻想一般昏睡不醒。这时,在他那昏迷的脑海中,他的感觉、情绪和记忆变成了音乐的意象和乐思。他心爱的女人在他看来也变成了一支曲调,每一个固定乐思(idée fixe)一样,到处都可以看到和听到它”[3]。柏辽兹用一个类似主导动机(Leitmotiv,为瓦格纳所创用)的基本主题将所有乐章联系起来,它的呈示和变化决定于乐曲内容情节的发展,柏辽兹称为“固定乐思”(idée fixe,法文原意:固定意念或固定构思,或指格言主题,即在乐曲中多次出现的基本主题和变形)。《幻想交响曲》的内容是自传性的,写他自己痛苦的爱情生活经历,充分地反映了他同时代青年人的精神世界,尤其是不满现实愤世嫉俗的心情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固定乐思”表现的是音乐家的情人的音乐形象,充满浓厚的浪漫主义幻想色彩。柏辽兹力求用音乐表现出文学作品中所描写的生动、具体的艺术形象,使音乐与文学在表现方式上更靠近,使器乐的题材内容更具体、深刻。这部作品像一部音乐小说,在继承贝多芬交响乐传统的基础上,用庞大的构思和丰富的管弦乐手法来表现一个重大的题材内容,深刻地表现出当时法国艺术家面对复杂的社会现实所产生的苦闷痛楚和叛逆的精神。其形式结构是由标题内容所决定的,完全摆脱古典交响曲的套曲结构框架,开创了浪漫主义标题交响曲新的体裁形式。
正当柏辽兹忙于创作之时,巴黎爆发七月革命,他热情昂扬地拿着手枪跑到街上,不怕枪林弹雨,引吭高歌《马赛曲》,带领群众在街道上游行,支持革命。他把《马赛曲》改编成由两个合唱队与管弦乐队演出的大型乐曲,在总谱上写下题词:“给一切有声音、有心和血管里有血的人。”
1831年3月,柏辽兹因获得罗马大奖,赴罗马住进梅迪契别墅。这是梅迪契家族建于1540年的一幢风景优美的宅邸,法国政府于1801年将其购买,作为法兰西学院艺术部的所在地。他对这个充满着学院派保守艺术气氛的地方非常不满,同一些苦闷失望的青年组织了一个叫“漠视宇宙”的社团,表现出他们蔑视传统的叛逆个性。1832年11月,他提前返回法国,当时梅耶贝尔、帕格尼尼、肖邦、李斯特等都聚集在巴黎从事音乐活动,他也积极地投入进去。但他的作品却经常遭到保守的评论家和学院派人士的攻击,得不到广泛的承认,使他一直没有正式的工作。(www.xing528.com)
1833年,他与斯密荪(1800~1854)在巴黎再次相遇而结婚。这位爱尔兰女演员于1827年随英国剧团在巴黎连续演出莎士比亚的几部悲剧名作,给柏辽兹很深的印象,使他一见钟情。然而斯密荪无动于衷,对他十分冷淡,使他非常苦恼,萌发了创作《幻想交响曲》的动机。相隔6年,斯密荪已失去青春魅力,终于愿意嫁给他。柏辽兹为她偿还了一万四千法郎的债。但这一场悲剧性的婚姻,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幸福的生活,两人于1842年分居。斯密荪逝世后,柏辽兹与西班牙不出名的女歌唱家玛丽·雷奇奥结婚,但仍得不到家庭生活的温暖,长期忍受着梦幻中的对爱情渴望的痛苦折磨。为了维持生活和偿还债务,他于1835年开始从事音乐评论工作,为巴黎《辩论日报》(Journal de Debats,有译《政论日报》)撰写评论和小品文章。他的音乐评论活动持续到1863年,长达28年之久。他对格鲁克、韦伯、梅耶贝尔、古诺的歌剧和贝多芬的交响曲等,都作了生动的介绍及很高的评价。他同当时法国狭隘的、保守的、庸俗的社会音乐风气和艺术见解进行着不调和的斗争。其论文、小品文集《在德国、意大利的音乐旅行》(1844)、《在管弦乐队的晚会上》(1852)、《管弦乐队的指挥艺术及其理论》(1856)、《奇异风格的音乐》和《横越的歌调》(1862)等,笔调生动诙谐,富于文学趣味。他于1863年所写的最后一篇文章是关于比捷的歌剧《采珠者》的评论,当时巴黎音乐评论界正攻击这部作品。柏辽兹在音乐评论中所显示的敏捷的思想和卓越的文化修养,对西方音乐评论的发展有历史性的影响。他于1843年所完成的专著《配器法》至今仍是一部有价值的学习配器的专业教科书。
19世纪30至40年代,柏辽兹应帕格尼尼之约写了用中提琴主奏的交响曲《哈罗尔德在意大利》(Harold en Italie,op.16,1834),取材于拜伦于1812年至1818年写的长篇叙事诗《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全曲四个乐章均有简短的诗意标题,用带有忧郁色彩的中提琴呈示哈罗尔德的主导主题,描写这个悲剧人物的音乐形象,使交响曲更趋向戏剧化。他于1839年创作带合唱的戏剧交响曲《罗密欧与朱丽叶》(op.17),题赠给帕格尼尼。这位小提琴大师十分赞赏他的音乐才华和创新精神,赠给他二万法郎,使他能集中精力从事创作。这部作品全曲分为七段,按照莎士比亚原剧的情节发展线索安排,不同于交响曲的套曲形式结构。为纪念七月革命和哀悼牺牲的烈士,受法国当局委托,柏辽兹于1840年写成《送葬与凯旋交响曲》(Symphonie funébre et triomphale,op.15),乐队编制庞大,其中有管乐器154件、定音鼓10对、大小鼓各12个、钹10对、大锣2面,在总谱还注明终曲可加进150件弦乐器和大合唱队。全曲有三个乐章:(1)送葬进行曲,管乐队演奏;(2)墓前的悼词,由长号演奏;(3)庄严的颂歌,由管乐呈示中心主题,由女高音、男高音、男低音各分为二个声部构成六个声部的混声大合唱:“光荣属于阵亡的英雄。”这一年7月28日上午,由他亲自指挥二百人组成的庞大乐队在巴黎街头举行首演,盛况空前。同年11月由四百五十人的巨型乐队在歌剧院又演出一次,令人震惊。在此之前,柏辽兹于1837年为在阿尔及利亚阵亡的法国士兵举行追悼礼拜所写的《安魂大弥撒曲》(op.5)也有这种特点,运用多达四个庞大的铜管乐器组。1845年至1846年,他根据歌德诗剧内容写成戏剧清唱剧《浮士德的沉沦》(La Damnation de Faust,op.24),既有歌剧的特征,又突出管弦乐的表现,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原作情节加以改编。剧中主人公没有能够从恶魔手中解脱出来,同梅菲斯特一起堕入地狱的深渊,最后浮士德受到应有的责罚。柏辽兹将这部作品称为“戏剧传奇”(A légende dramatique),他用音乐成功地描写不同人物的性格、心理状态和富于浪漫主义色彩的画面,其中如《拉科西进行曲》《跳蚤之歌》《仙女之舞》《图勒王》和《鬼火小步舞曲》等,都是音乐会上经常演奏的乐曲。
19世纪40年代末,为了改变经济窘境,谋求生活出路,柏辽兹开始旅行演出,在德、英、俄和东欧一些国家指挥演出他自己的作品。国外的演出经济收益不大,他的第二个妻子又患重病需要照料,他愈来愈陷入孤苦伶仃的境地。最后15年中,他仍紧张地进行创作,写了清唱剧《基督的童年》(L’enfance du Christ,op.25,1850~1854)、歌剧《特洛伊人》(Les Troyens,1856~1858)、喜歌剧《碧雅特丽斯与本尼迪克特》(Béatrice et Bénédict,1850~1862)。他将自己的坎坷而令人心酸的生活经历记载于1848年至1865年的《回忆录》(Memoirs)里,倾诉了他处于贫困压迫的痛苦。他在《回忆录》最后哀伤地写道:“我61岁,我已不再有希望、幻想或志向了。我孤独,我对人们的愚蠢和卑鄙的轻视,我对他们的恶作剧的狰狞的憎恨,都已达到顶点。随时我会对死亡说:‘你爱什么时候来就来吧!’他还在等待什么?”他的第二个妻子于1862年逝世,紧接着他的33岁的儿子路易斯(1834~1867)在哈瓦那逝世,这些噩耗接踵而来,使他难以承受加上年老体衰,精神趋于崩溃。柏辽兹于1869年3月8日在巴黎因内症和心力衰竭而逝世,终年65岁。他的遗体葬在蒙玛特公墓。
柏辽兹是法国浪漫主义音乐最杰出的代表人物,舒曼称他是“天生的管弦乐写作能人”和“狂放的酒神祭司”。他确立器乐创作标题性的主导动机原则,使交响乐戏剧化,开创类似音乐小说的标题交响曲体裁风格。他大胆地改革管弦乐队编制和配器手法,大大地扩充木管组、铜管组和打击乐器组的编制,使整个乐队的音域得到扩大而丰富了乐队的表现性能,使各种乐器组合更具有色彩性和艺术感染力。他在自己的作品里所运用的乐队编制已涉及“三管制”、“四管制”的因素,他甚至期望建立用465件乐器配置的庞大的交响乐队。柏辽兹扩大管弦乐配器范围的写法,对后来欧美作曲家有不小的影响,随后瓦格纳首创“四管制”的大型管弦乐队形式,最大限度地发挥各个乐器组的音响和色彩的表现力。
柏辽兹在他的《回忆录》里写道:“我的音乐的主要特点是富于激情的表达方式、强烈的热情、有生气的节奏和出人意料的转折。完整地演奏我的作品需要极端的精确性、压抑不住的活力、有所控制的猛烈、梦幻般的温柔,以及几乎是病态的忧郁。”他的创作自白可作为研究其音乐风格的依据参考,他使用的音乐表现手法完全是新颖的,他终生在标题音乐宽阔的艺术领域不断地进行着探索。19世纪70年代末起,法国、德国的音乐学者开始重视有关柏辽兹创作及其思想的研究。巴黎歌剧院档案馆馆长、作家和作曲家马雷伯(C.T.Malherbe,1853~1911)和奥地利作曲家、指挥家魏因加特纳(Felix Weingartner,1863~1942)于1900年在莱比锡合作编辑出版柏辽兹全集,收集了1818年至1862年发表或未发表编号的作品144部(首)。柏辽兹的音乐作品对法国和欧洲一些国家的音乐文化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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