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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德洪研究证实阳明心学传播效果

时间:2023-11-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热心于传播的人,一定会注意传播效果。阳明先生在讨论传播动机、传播主体、传播客体、传播内容、传播方式的时候,他心中实际上是自有一个传播效果的。接下来需要深入一步,来讨论阳明先生是如何着眼于受众的心理,来谈传播效果。[355]这里的“遂有开发者”,说明这种办法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传播效果。这段材料告诉我们,王阳明非常重视对传播节奏的把握,要求根据受众的心理变化,在恰当时机做恰当的传播。

钱德洪研究证实阳明心学传播效果

热心于传播的人,一定会注意传播效果。所谓传播效果,是指传播所引起的社会变化。这种变化首先是受众的心理变化,然后是受众相应的行为变化,最后是行为作用于社会而引起的变化[352]。由此可见,传播效果最关键的是要考察受众的心理变化。

阳明先生在讨论传播动机、传播主体、传播客体、传播内容、传播方式的时候,他心中实际上是自有一个传播效果的。也就是说,传播效果与传播动力、传播主体、传播客体、传播内容、传播方式其实都有关系。关于这些方面内容,上文已有过讨论,在此就没有必要再唠叨。接下来需要深入一步,来讨论阳明先生是如何着眼于受众的心理,来谈传播效果。

在阳明先生看来,要有好的传播效果,首先要解决受众的心理问题。很早以前,韩非子就提到要重视受众的心理。他说:“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韩非子·说难》)王阳明认识到受众的种种心理。有些受众有先入之见。王阳明说:“吾始居龙场,乡民言语不通,所可与言者乃中土亡命之流耳,与之言知行之说,莫不忻忻有入;久之,并夷人亦翕然相向;及出,与士夫言,则纷纷同异,反多悍格不入,何也?意见先入也。”[353]阳明先生在龙场所遇的“夷人”和“流亡之流”,应该是文化层次不高,也没有什么先入之见,他们身上有的只是本有的“良知”。王阳明同他们讲起“良知”之学,唤醒了他们身上沉睡的“良知”,故“莫不忻忻有入”。后来所遇到的士大夫都是读书之人,而且多是读朱子书的人,朱子有关“格物致知”的观点,早已横亘在他们的心中,深入他们的骨髓里。同他们讲“良知”之学,他们内心本能地发出抵抗,故“莫不悍格不入”。与这种人讲“致良知”,自然要费一些劲。

有些受众党同伐异。王阳明说:“近年篁墩诸公尝有《道一》等编,见者先怀党同伐异之念,故卒不能有入,反激而怒。”[354]所谓“党同伐异”,是指一些朱子学者,他们视同样学朱子学的人为同党,称赞之,附和之;而视学阳明学的人为异端,讨伐之,排斥之。对这种人讲“致良知”,要让他们改变自己固有的思想,难度当然比较大,甚至会激起他们对心学的声讨。

对受朱子学影响较深的受众来传播心学,阳明先生无意得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编《朱子晚年定论》。阳明先生说:“留都时偶因饶舌,遂致多口,攻之者环四面。取朱子晚年悔悟之说,集为定论,聊藉以解纷耳。门人辈近刻之雩都,初闻甚不喜;然士夫见之,乃往往遂有开发者,无意中得此一助,亦颇省颊舌之劳。……今但取朱子所自言者表章之,不加一辞,虽有偏心,将无所施其怒矣。”[355]这里的“遂有开发者”,说明这种办法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传播效果。

有些受众习气已深。阳明先生说:“此间同往者,后辈中亦三四人,习气已深,虽有美质,亦消化渐尽。此事正如淘沙,会有见金时,但目下未必得耳。”[356]所谓“习气已深”,是受习俗的影响太重。这种人虽然也有“良知”美质,但已被习气所遮蔽,“良知”已消耗得差不多了。向这些人传播心学,自然要多费一些气力,而且还要有耐心,因为一时未必就有效果。

有些受众不用实功。阳明先生说:“此是人人自有的,觉来甚不打紧一般。然与不用实功人说,亦甚轻忽可惜,彼此无益无实。用功而不得其要者,提撕之甚沛然得力。”[357]阳明所说的“良知”,人人具有,当下即可认取。说起来很容易,关键是要去用功实践。有些人只是听一听,当作说闲话一般,又不着实用功。向这些人传播心学不会有什么效果,说了也只是白说。只有对那些想要去“致良知”,又一时不知如何去“致良知”的人,传播心学才会有很好的效果。王阳明的这种传播,真正是遵循了孔子的“不愤不启,不悱不发”(《论语·述而》)的方式。

阳明先生知道,受众心理或有先入之见,或横亘党同伐异之念,或不愿着实用功,对于心学传播都可能造成障碍,但他并不主张放弃传播。他将传播心学比作沙里淘金。他说:“正如淘金于沙,非不知沙之汰而去者且十九,然亦未能即舍沙而别以淘金为也。”[358]他特别要求传播者要根据受众的心理,适当改变自己的传播策略,以提高传播的效果。(www.xing528.com)

其一,传播者的身份影响传播效果。王龙溪参加嘉靖癸未年(1523)的科举考试,以失败而告终,回到家乡以后,正式拜到阳明先生门下。嘉靖丙戌年(1526),又到了科举考试时间,王龙溪不想再去参加考试。阳明先生郑重地对他说:“吾非以一第为子荣也,顾吾之学,疑信者半,子之京师,可以发明耳。”[359]阳明先生让王龙溪参加科举考试,大概有两点考虑:一是希望王龙溪考中,这样可以说明学习阳明心学在科举竞争中并不吃亏;二是如果王龙溪考中,有了进士身份,甚至有个一官半职,对于传播阳明心学更为有利。虽然传播的内容是相同的,但传播者身份不同,其传播效果也不同。后来,王龙溪真的在这一年的会试中取得了成功,并且与钱绪山在北京城大力地传播阳明心学。

其二,传播的时机影响传播效果。有一位官员叫李道夫,对阳明心学是“倾心相信,确然不疑”,他到地方任官,下车伊始,便想用阳明心学来教化民众。王阳明知道以后,为他担忧,对他说:“学绝道丧,俗之陷溺,如人在大海波涛中,且须援之登岸,然后可授之衣而与之食;若以衣食投之波涛中,是适重其溺,彼将不以为德而反以为尤矣。故凡居今之时,且须随机导引,因事启沃,宽心平气以熏陶之,俟其感发兴起,而后开之以其说,是故为力易而收效溥。不然,将有捍格不胜之患,而且为君子爱人之累。”[360]阳明的意思是说,现在“学绝道丧”,社会风气坏得很。此时去同民众讲“致良知”,要民众放弃“小我”,去拥抱“大我”,民众不可能接受。此时应该“随机导引”,结合一些具体的事,去启发民众自身的“良知”,要耐心地等待,慢慢地熏陶,使民众内心本有的“良知”受到感发,这个时候再去讲心学的一套理论,就会收到很好的效果。这段材料告诉我们,王阳明非常重视对传播节奏的把握,要求根据受众的心理变化,在恰当时机做恰当的传播。

王阳明提倡“致良知”,湛甘泉提倡“处处体认天理”。二人目标一致,而入手处不同。湛甘泉写信与王阳明,讨论良知与天理异同。王阳明不回答。王阳明说:“此须合并数月,无意中因事指发,必有沛然融释处耳。若恃笔札,徒起争端。”[361]阳明先生在此也是在谈传播时机的问题。王阳明的“致良知”是亲身体会而来,湛甘泉的“处处体认天理”也是从实地中得来。不要说利用书信来谈论异同,就是当面交流,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南宋时期的朱子与陆象山就是一个显例。因此,阳明先生觉得先放一放,等到适当时机,选择适当的方式,让湛甘泉自己醒悟。可见,只有选择恰当时机,才会有好的传播效果。

其三,顺应受众的心理才能有好的传播效果。阳明先生认识到儿童的心理是“乐嬉戏而惮拘检”,教育儿童就要“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这样就会“其进自不能已”。具体的方法是:诱之歌诗,导之习礼,讽之读书。这样做的用意是:“诱之歌诗者,非但发其志意而已,亦所以泄其跳号啸于咏歌,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道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讽之读书者,非但开其知觉而已,亦所以沉潜反复而存其心,抑扬讽诵以宣其志也。”这样做的目的是:“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调理其性情,潜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顽,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入于中和而不知其故。”阳明先生还提出,在给学生授书时,要“量其资禀,能二百字者,止可授一百字。常使精神力量有余,则无厌苦之患,而有自得之美”。王阳明还指出,不能学反面的例子:“若近世之训蒙稚者,日惟督以句读课仿,责其检束而不知导之以礼,求其聪明而不知养之以善,鞭挞绳缚,若待拘囚。彼视学舍如囹狱而不肯入,视师长如寇仇而不欲见,窥避掩覆以遂其嬉游,设诈饰诡以肆其顽鄙,偷薄庸劣,日趋下流。是盖驱之于恶而求其为善也,何可得乎!”[362]这段材料告诉我们,教育儿童要顺应儿童的心理,要让儿童在心情愉悦的环境下去接受传播。现代传播学理论也告诉我们:“包含有‘情感’诉求的传播比仅仅依赖‘理性’论证的传播更有效。”[363]

其四,循循善诱才有好的传播效果。“循循善诱”是颜回称赞孔子的话[364],钱绪山解释说:“夫子循循然善诱人,言循循者,循其见之所及,未尝过为一言,以起人之眩惑也。言善诱者,知夫子之言皆非真也,诱我入也。”[365]“循其见之所及”,是从受众现有的知识和能力出发。“夫子之言皆非真”,是指夫子所言都要比受众现有水平高一层级,目的是引导受众去攀登。这种解释与杜威论教育相暗合。杜威说:“教育过程的基本要素是未成熟的、没有发展的人,和在成人的成熟的经验中体现出来的某些社会的目的、意义和价值。教育过程就是这些因素应有的相互作用。”[366]

其五,传播内容接近受者才会有好的传播效果。钱绪山评价杨慈湖时说了如下的话:“先生赋质英粹,其平生不濡世纷,不染习陋,故一触其机,能洞彻心源如此。但其教人,己如此入,亦即如此示人。盖直指本心而欲超顿以入。根性利者则能觌体承接,若江河之沛泱;其次资悟不齐,则阶级悬隔矣,闻其说而不入,往往疑其或近于禅。夫禅之说与先生之书具在,其私己同物之心,区然辨也。乃惟圣门详于下学而不竟其说,就人所至以俟其自化,故人人乐得所趋。而先生爱人过切,立言过尽,容或有之;然谓其学非性情而疑訾之,则吾性昭然,断断乎不可诬也。”[367]显而易见,钱绪山肯定了杨慈湖的心学功夫,而批评了杨慈湖的传播方式。杨慈湖提倡“不起意”,是以自己之所入来教他人,不能被人理解,自然也不能被人接受。聪明的人传播时应该说一些人人力所能及的内容,而不是说一些高妙玄远的、要让受者自己去体会深层的东西。这样,传播结果才会“人人乐所趋”。

阳明先生的学生说:“南都以前,朋友从游者虽众,未有如在越之盛者。此虽讲学日久,孚信渐博,要亦先生之学日进,感召之机申变无方,亦自有不同也。”[368]这是说王阳明传播心学的效果很好,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王阳明“感召之机申变无方”。也就是说,王阳明没有固定的传播套路,他能够根据具体的场景,选择恰当的传播方式。而这种传播活动本身,就是一种“致良知”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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