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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时空观:揭示日在二十八星宿蚀的卜辞理论

时间:2023-11-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总之,《魏书·天象志一》记载的13条占卜数据,它们皆为“日在二十八星宿蚀”的日占卜辞。这是太阳视运动到二十八星宿发生日食时,进行占卜的理论技法。实际上这显示出“日在二十八星宿蚀”的理论存在欠缺,只不过天文官需要结合统治者的政治意愿,要在这套卜辞中寻找某种理论依据而已。

北魏时空观:揭示日在二十八星宿蚀的卜辞理论

通过前面的文献考察和天文历法的数据比较,在《魏书·天象志一》使用的13条卜辞中,它们所指的星区和空间度数,分别是尾宿占据18度,斗宿占据26度,营室占据16度,奎宿占据16度,胃宿占据14度,毕宿占据16度,井宿占据33度。虽然战国时期的二十八星宿位置,降至北魏会有11度左右的空间位移(见表6-2),《魏书·天象志一》使用的卜辞都没有超出11度的星宿辖区。那么表6-1中的第4条、第9条和第13条的日占卜辞,为什么会出现时空错位问题呢?

表6-2 公元前300年至公元500年二十八星宿黄经度变化[25]

续表

关于北魏时期的二十八星宿的所占天区的细致划分,以及与月份和十二星次的对应关系,《魏书·律历志上》记载:

斗一至牛五,星纪,丑(十一月)。 牛五至危五,玄枵,子(十二月)。

危五至壁三,陬訾,亥(正月)。 壁三至娄八,降娄,戌(二月)。

娄八至毕二,大梁,酉(三月)。 毕二至井五,实沈,申(四月)。

井五至鬼三,鹑首,未(五月)。 鬼三至张七,鹑火,午(六月)。

张七至轸一,鹑尾,巳(七月)。 轸一至亢三,寿星,辰(八月)。

亢三至心四,大火,卯(九月)。 心四至斗一,析木,寅(十月)。[26]

根据表6-1第4条“延兴四年(474年)正月癸酉朔”和第13条“武定五年(547年)正月己亥朔”的文献记载,可知这两次日食都发生在正月,这个月份对应的星区是危五至壁三。也就是从危宿的5度开始计算至壁宿的3度为止。原本危宿是17度,减去5度之后从12度开始计算,营室16度不变,原本壁宿为9度,这个月仅计算到3度为止,并且因为在划分二十八星宿时,每两个月份多占据1度空间,所以这里需要减去1度。即:

危宿12度+营室16度+壁宿3度-1度=30度(www.xing528.com)

因此危宿星区可以划归为正月,但正月并不仅限于危宿,还有营室16度和壁宿3度,尤其是古代历法往往把营室星区对应正月,比如《吕氏春秋·孟春纪》记载:“孟春之月,日在营室。”[27]从而第4条和第13条在正月发生日食时,使用危宿的日占卜辞尽管没有理论错误,但是用危宿完全指代正月并不妥当。因此这个月份发生日食引用危宿星区的卜辞,便会出现时间(月份)与空间(星区)无法调和的错位问题。

再如根据表6-1第9条“永平五年十二月壬戌朔,日有蚀之,在牛四度”的文献记载,这次日食发生在十二月。但是如果星区在牛四度,月份应该在十一月,此月份对应的星区范围是“斗一至牛五”。也就是从斗宿的1度开始计算至牛宿的5度为止,尽管牛宿有8度的空间范围,但这个星区对应的月份仅用5度,再减去两个月份多占据的1度空间。即:

斗宿26度+牛宿5度-1度=30度

按照二十八星宿的天区分布,牛四度属于十一月份的时间范围,所以《魏书·天象志一》引用《甘氏占》的“斗宿”材料,占卜在牛宿发生的日食,这并不符合日占理论的前提条件。因此“日在二十八星宿蚀”的卜辞体系,或许不需要“月份”作为记录日食的时间参数。北魏的天文官如果不详加考察它的卜辞理论和占卜技法,便会出现正朔与星区的时空错位问题。下面再来看《开元占经·日在西方七宿蚀》记载的一组《甘氏占》的卜辞:

甘氏曰:日在奎娄而蚀,慎之在主边境厩库之臣。

甘氏曰:日在娄而蚀,戒之在聚敛之臣。

甘氏曰:日在胃而蚀,戒之在主委输之臣。

甘氏曰:日在昂毕而蚀,戒之在众主狱之臣,有乱天子者。

甘氏曰:日在觜参伐而蚀,戒之在将兵之臣。

甘氏曰:日在参伐而蚀,戒之在将帅之臣。[28]

通过这组《甘氏占》的卜辞记载方式,可以看出这里面仅强调太阳与西方七宿的空间关系,并没有涉及“月份”之类的时间词语。因为太阳每个月都要跨过几个星区(仅有井宿33度例外),然而发生日食的星区无法对应整个月份。换言之,每个月份涵盖几个星区,一个星区基本小于一个月份,因此“日在二十八星宿蚀”的时间与空间并不能完美契合。所以《甘氏占》等卜辞并没有用“月份”记载发生日食的时间,只用“星区”标注日食的空间位置。

关于日食、卜辞与政治文化三者之间的关系,下面以表6-1的第8条的卜辞为例。《魏书·天象志一》记载:“(太和十五年)正月癸亥晦,日有蚀之。占曰:王者将兵,天下扰动。十七年六月丙戌,高祖南伐。”[29]根据《日食表》的研究成果,孝文帝太和十五年正月癸亥为纪元491年2月24日,当日19时52分发生了一次食分为0.98的日偏食。而且按照前面考察的“日在二十八星宿蚀”的卜辞理论,正月太阳运行在北方玄武的营室,《春秋·感精符》记载:“日蚀营室,王者自将兵,天下扰动。”所以能够证明《魏书·天象志一》的“太和十五年正月”的日占卜辞参照了《春秋·感精符》。实际上孝文帝此次南伐的目的是计划迁都洛阳,但是如果直接与朝臣商谈此事,一定会遭到鲜卑贵族们的强烈反对。所以便借助日食以南伐之名先把军队带到洛阳,再伺机决定迁都事宜,这是借助天象解决政治矛盾的方法之一。

总之,《魏书·天象志一》记载的13条占卜数据,它们皆为“日在二十八星宿蚀”的日占卜辞。这是太阳视运动到二十八星宿发生日食时,进行占卜的理论技法。而且这个卜辞体系只强调太阳与二十八星宿的空间运动关系,并不需要月份作为记录日食的时间参数。因为战国时期与北魏的岁首不同,所以天文官在引用《石氏占》和《甘氏占》时,尽管这两个时代涉及的星区度数并没有超出占卜理论范围,原则上后代的天文官只要采用战国时期的这两套卜辞,就应该保留相关的星区和度数,并不需要用月份记载日食时间。而且二十八星宿的空间位置不断发生位移,原本相互对应的星区与月份也会逐渐发生时空错位现象。古人在记载日食等影响国家政治的大事件时,又需要月份作为历史见证和时间坐标,这就必然导致北魏使用相关卜辞时,出现既要采用时间记录的天象征兆和政治事件,却又无法回避空间的矛盾。实际上这显示出“日在二十八星宿蚀”的理论存在欠缺,只不过天文官需要结合统治者的政治意愿,要在这套卜辞中寻找某种理论依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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