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文献的记载中,秦汉以前已经开始使用四分历,汉武帝时期又制定了太初历法,并测定出月球围绕地球运行一个周期的时间大约是日,一个回归年大约为日,还拟定出19年7闰法。[80]其后三国魏明帝景初元年(237年),由尚书郎杨伟制定的景初历法,计算出每月大约为日,每年大约为日,并保留了太初历的19年7闰法。[81]正是因为天文官能够观测到月球的朔弦望晦,从而才会掌握月球的周期性运行规律。那么鲜卑人没有建立北魏政权以前在草原生活期间,观测月球的技术方面又能够达到怎样的水平呢?月球的周期变化规律,会给他们的文化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首先还需要比较西汉时期的匈奴人的观月方法。《史记·匈奴传》记载:“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夕拜月。”[82]其中的“拜日”和“拜月”的“拜”字,既是一种礼仪习俗,也说明匈奴人很早就有崇拜日月的宗教信仰,当太阳东升时便开始礼拜,而傍晚拜月或许是因为从视觉上有利于观测。东汉时期的乌桓人和鲜卑人,也有祭祀日月的传统习俗。《后汉书·乌桓鲜卑传》记载:“敬鬼神,祠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先大人有健名者,祠用牛羊。”[83]这是把“天地日月星辰山川”看作祭祀对象,说明在客观规律上获得了经验认识。北魏政权建立以后,依然按照传统礼俗祭祀日月。《魏书·礼志一》记载:“置天日月之神,及诸小神二十八所于宫内,岁二祭,各用羊一。”[84]在汉代的游牧文化中,除了把月球作为宗教崇拜对象以外,甚至能否发动战争还要在观察月貌变化之后,才可以最终确定时间。《史记·匈奴传》记载:“(匈奴)举事而候星月,月盛壮则攻战,月亏则退兵。”[85]可见匈奴人将要发动战争时,往往要观测月球变化,如果月貌已经圆满则会发动进攻,如果月亏则会息兵等待。实际上这样的文献记录绝非孤证,漠北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均十分重视月相变化。比如隋唐兴起的突厥人,也抱有相同目的观测月球变化。《隋书·突厥传》记载:“(突厥)候月将满,辄为寇抄。”[86]这些史料恰恰反映出匈奴和突厥都在满月之夜举兵。其中的“候”字即是等候的意思,能够等到“月圆”是他们长期观测并积累的客观经验,也反映草原文化的时间与空间的内在联系。因为月球的盈亏是一个周期性过程,如果以每天太阳东升西落的时间为基准进行累加计算,便可以大体推测出满月时间。所以尽管匈奴与突厥并非同一个民族,他们之间的历史大约相隔800多年,但是在观察月球的方法上和目的上却基本相同。倘若匈奴与突厥的观月习俗存在传承关系,那么绝不能排除继匈奴之后,在草原崛起的鲜卑民族,起到关键的文化传承和历史桥梁作用。特别是在祭祀日月方面,便可以确定鲜卑人对于月球变化有清楚认识,至于月圆和月缺之间,完全可以用肉眼观测。所以鲜卑民族也应该有“候月将满,辄为寇抄”之类的民俗传统。
远在中国东海的琉求(球)王国也保留相同的观月方式。《隋书·琉求国传》记载:“望月亏盈以纪时节,候草药枯以为年岁。”[87]观测月球变化能够判定季节(月份),观察草的青黄荣枯可以获知一年的周期(年度),这种方法与同时期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完全相同。其后的蒙古人对于月球周期性变化规律也有深刻认识。宋代孟珙《蒙鞑备录》记载:“亦尝问彼月日,笑而答曰:初不知之,亦不能记其春与秋也。每见月圆为一月,见草青迟迟,方知是年有闰月也。”[88]这说明蒙古人通过月圆月缺的周期规律判断月份,还根据草青时间的延迟情况,推测该年是否有闰月。这说明他们懂得平年和闰年的历法差别,并且蒙古人已经把年与月之间的时间关系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www.xing528.com)
因此可以推论出鲜卑人应该掌握社会学的“年”的客观规律性,甚至还懂得一定程度的天文学的年度概念,并基本理解一个月的周期规律。此外,如果按照蒙古人以“每见月圆为一月”的记录方式,说明他们是按照月貌圆缺看待月份变化的。所以很可能匈奴等游牧民们,根据月圆之日开始确定月初时间,汉文化主要根据历法标准,每个月从初一开始计算月份变化,二者在区分月份的起点上大约相差半个月。那么与匈奴人血缘关系和文化关系都非常密切的鲜卑人,或许在建国以前就有这样的记月方式吧!虽然他们与汉人在历史背景和地域文化上存在巨大差异,但鲜卑文化的“月”和“草(年)”与汉文化的“月”和“谷(年)”之间的关系,都是先民们通过生产生活经验获得的客观认识,也是人类在生活中发现的时间规律。根据草青时间确定年度变化规律,根据月相圆缺确定月份时间,根据太阳的东升西落确定日期变化,这样的“年月日”的时间尺度,应该根植于漠北草原的游牧文化中,鲜卑拓跋部在草原生活期间,应该受到相关民俗文化的直接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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