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钊有一篇比较长的文章,题为《我的马克思主义观》,发表于《新青年》的《马克思研究号》(1919年第六卷第五、六号)。照题目,他是要讲全部的马克思主义;其实,他着重讲的是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学和历史唯物主义。
李大钊说:“历史的唯物论者观察社会现象,以经济现象为最重要,因为历史上物质的要件中,变化发达最甚的,算是经济现象。”“产业的进步是历史的决定条件,科学的进步又为补助他的条件。”“唯物史观的要领,在认经济的构造对于其他社会学上的现象,是最重要的;更认经济现象的进路,是有不可抗性的。”“有许多人主张改称唯物史观为经济史观。”他指出:“经济的构造,依他内部的势力自己进化,渐于适应的状态中,变更全社会的表面构造,此等表面构造,无论用何方法,不能影响到他这一方面,就是这表面构造中最重要的法律,也不能与他以丝毫的影响。”(《新纪元》,《选集》,第178~180页)
李大钊在这里所说的“社会的表面构造”,就是“社会的上层建筑”。他阐明了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个基本原则——一个社会的上层建筑是为它的经济基础所决定的,经济基础改变上层建筑,上层建筑不能改变经济基础。
李大钊认为,唯物史观的理论有许多部分是马克思以前别人已经说过的。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应该特别注意其“独特”之处。李大钊引证了日本的河上肇的大段的话,由自己引申说:“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有二要点:其一是关于人类文化的经验的说明;其二即社会组织进化论。其一是说人类社会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经济的构造。这是社会的基础构造。一切社会上政治的、法制的、伦理的、哲学的,简单说,凡是精神上的构造,都是随着经济的构造变化而变化。我们可以称这些精神的构造为表面构造。表面构造常视基础构造为转移,而基础构造的变动,乃以其内部促他自己进化的最高动因,就是生产力为主动,属于人类意识的东西,丝毫不能加他以影响,他却可以决定人类的精神、意识、主义、思想,使他们必须适应他的行程。其二是说生产力与社会组织有密切的关系。生产力一有变动,社会组织必须随着他变动。社会组织即社会关系,也是与布帛菽粟一样,是人类依生产力产出的产物。手臼产出封建诸侯的社会,蒸汽制粉机产出产业的资本家的社会。生产力在那里发展的社会组织,当初虽然助长生产力的发展,后来发展的力量到那社会组织不能适应的程度,那社会组织不但不能助他,反倒束缚他、妨碍他了。而这生产力虽在那束缚他、妨碍他的社会组织中,仍是向前发展不已。发展的力量愈大,与那不能适应他的社会组织间的冲突愈迫,结局这旧社会组织非至崩坏不可。这就是社会革命。新的继起,将来到了不能与生产力相应的时候,他的崩坏亦复如是。可是这个生产力,非到在他所活动的社会组织里发展到无可再容的程度,那社会组织是万万不能打破。而这在旧社会组织内,长成他那生存条件的新社会组织,非到自然脱离母胎,有了独立生存的运命,也是万万不能发生。恰如孵卵的情形一样,人为的助长,打破卵壳的行动,是万万无效的,是万万不可能的。以上是马克思独特的唯物史观。”(《新纪元》,《选集》,第185~186页)李大钊所说的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的“独特”之处,就是社会的上层建筑不能改变社会的经济基础的那个原则的逻辑的结论。(www.xing528.com)
上边说过,陈独秀认为殖民地社会不能直接进入社会主义,李大钊的这一段话,就是陈独秀那个认识的理论基础。陈独秀在当时没有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上说明他的主张,李大钊的这一段话,又没有和当时的政治形势结合起来。如果两个人能配合起来,陈独秀可能少受人们的误解。
李大钊举了许多西方历史上的事实,以说明唯物史观的原则。对于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剩余价值和资本集中的理论,作了适当的阐述。最后,他对于所谓“资本集中”,作了进一步的说明。他说:“宗马氏的说,入十六世纪初期,才有了资本。因为他所谓资本,含有一种新意义,就是指那些能够生出使用费的东西。这个使用费,却不是资本家自己劳力的结果,乃是他人辛苦的结果。由此意义以释‘资本’,十六世纪以前,可以说并没有资本与资本家。若本着经济上的旧意义说资本单是生产的工具,那么就是十六世纪以前,也何尝没有他存在!不过在那个时代,基尔特制下的工人,多半自己有自己的工具,与马氏用一种新意义解释的资本不同。”(《新纪元》,《选集》,第209页)
李大钊继续说明,拥有这种新意义的资本的人们,就是近代的资本家。资本家的特点就是集中生产工具,如工厂、机器之类,用收“使用费”的办法,剥削使用这些生产工具的人们。资本家中间“大鱼吃小鱼”,也是互相兼并的;兼并的结果,生产工具更加集中,没有生产工具的人也愈来愈多,资本主义社会中,就分化出两个最大的敌对阶级——资本家和工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资本家的最大作用,就是集中。因为有他们的集中,所以一旦无产阶级觉悟了,就可以联合起来,把资本家所集中的东西,一举夺取过来,掌握在自己手中,归全社会所有;到那时候,资本主义的社会就转化为社会主义社会了。李大钊用这些事实说明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实现,同时也说明资本集中的必要。封建主义和殖民地国家的经济,都是散漫的自然经济,没有集中起来,所以不可能直接进入社会主义。李大钊对于“资本集中论”的申述,也是从实质上为陈独秀的殖民地社会不能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社会的主张,添了一个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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