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氍毹段晴郑亮:氍毹在中国古代文献中的特点与比喻

时间:2023-11-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2段晴郑亮摘要:“氍毹”是中国古代文献中一个颇为常见的词。巴利语/英语词典对于kocava——“氍毹”的释义,指出了氍毹必然应具备的特点。巴利语的一则比喻使用到氍毹,特别形象。后来其正房妻亲生一子,于是富人决意害死养子,并多次设计陷害。所以男童落下,如同跌入氍毹而安然无恙。

氍毹段晴郑亮:氍毹在中国古代文献中的特点与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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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 晴 郑 亮(北京大学

摘 要:“氍毹”是中国古代文献中一个颇为常见的词。唐代边塞诗人岑参的诗句,“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写出了画面感,展现出氍毹的功能。那么,什么是氍毹?是否还有古代氍毹留存于世呢?近几年,经过反复琢磨、比对实物与文献,我们认为,现收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洛浦县博物馆的几幅栽绒毯,就是古代所谓的“氍毹”。为了配合后期专业人员进行研究,我们认为,有必要发表目前已经获得的认识,首先澄清“氍毹”的概念。

关键词:于阗,氍毹,双毯技术,苏美尔语词源

什么是氍毹?仅仅是一块地毯吗?回答此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生活习惯的差异,中原民族精于丝绸纺织,对于丝绸品种的定名,多依据纺织技术的不同,例如古代有绢、练、绫、罗、绸、缎。这林林总总的名称,归根结底,是因为纺织手段的不同。但对于栽绒类毛毯的辨识,反映在汉语中,却体现在功能方面,例如有“地毯”“挂毯”之不同。但在古代新疆的胡语文书中,例如尼雅出土的佉卢文文书,明显存在三种专有名词,皆指所谓栽绒毯一类的毛织物。以往的研究已经判断出,佉卢文文书中对品类不同的栽绒类毛毯的定名,是基于栽绒技术的差异。[1]古代汉文献也有“毾㲪”“氍毹”等不同的名词,只是在汉文化圈中,这些名词的真正含义从未得到技术层面的阐释。

氍毹在尼雅出土的佉卢文木牍文书中常拼写作007-b1,又拼写作kośava。早在1936年,德国学者吕德斯已经指出,佉卢文/犍陀罗语的007-b1是梵语著作《利论》里出现的kocava。[2]20世纪著名的法国汉学家伯希和则进一步比定出,汉语词“氍毹”事实上是007-b1/kośava的音译词[3],该词的意义,唐代慧琳在其所著《一切经音义》做了释义,指出所谓氍毹,“毛锦”也。[4]佉卢文文书的007-b1巴利语拼写作kojava,多次出现在巴利语的注释文献中,例如《长部·三十二相》经的注释文本就有这个词。[5]因此,各种巴利语/英语词典皆收入该词并附有释义。巴利圣典协会出品的巴利语/英语词典给出的义项如下:a rug or cover with long hair,a fleecy counterpane,即“长毛毯,长毛床单”。

巴利语/英语词典对于kocava——“氍毹”的释义,指出了氍毹必然应具备的特点。依照英文释义,如果将氍毹与其他品类的毛毯相比较,那么氍毹应具备毛长的特点。或许正是因为kocava——“氍毹”是一块带长毛的栽绒织物,所以氍毹在巴利语文献中被描绘得非常柔软。究竟柔软到什么程度呢?巴利语的一则比喻使用到氍毹,特别形象。

简单说,巴利语三藏佛典之经部有五部,例如《长部》《中部》等,相当于汉传佛典的《长阿含》《中阿含》。但是,巴利语三藏佛典拥有的《小部》却在汉译佛典的传承中没有相对应的部类,尽管《小部》的一些经文也散见于汉译佛经,例如《法句经》等。自4世纪初流传下来的汉译《法句经》,其体系、偈句与巴利语《法句经》颇有差异,但仍可看出汉译与巴利语《法句经》应是同一部作品的不同传承。而事实上,巴利语佛经体系与汉传体系最大的差异在于注释文献。例如巴利语《法句经》有详尽的注释文献传世,而汉译《法句经》则没有相应的注释。巴利语《法句经》的注疏文本蕴含丰富的民间故事。例如第二章《不放逸》之前,有大篇幅的故事串。故事之一,讲到印度古代㤭赏弥国有一富人,捡到一名王族的男婴,于是留下自己养。后来其正房妻亲生一子,于是富人决意害死养子,并多次设计陷害。有一次,他命令女佣将男童带到高山峡谷处,让女佣从山上扔下那孩子。但是那片山谷长满竹林,竹林上又覆盖着厚厚的甘草。所以当男童坠落后,安然无恙,被路人收养。巴利语有这样几句话,形容山谷里的竹林以及男童坠落的情形:

Taṃ kho pana pabbatakucchiṃ nissāya mahāveḷugumbo pabbatānusāreneva vaḍḍhi, tassa matthakaṃ ghanajāto jiñjukagumbo avatthari. Dārako patanto kojavake viya tasmiṃ pati.

那山谷里有大竹林,长满山谷,其上是生长浓密的甘草层。当男童落下时,就好像落入氍毹一般。

这一段话,形象地展现了氍毹的柔软。本来男童被推下山谷,应有生命危险。但因为山谷长有竹林,而竹林之上还有浓密的甘草层。所以男童落下,如同跌入氍毹而安然无恙。从这一则比喻,可以知道氍毹的表面一定是厚密的,所以用来比喻那竹林上的甘草层。氍毹绝非今天人们眼中的地毯,仅有表面的栽绒,应该如英语释义所云,是一块“带有长毛的毯子”。

氍毹的长毛长在哪里?2017年5月,本文的作者来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洛浦县博物馆,仔细观察了那几块毯。得到允许之后,我们将毯子翻过一角,反面朝上。此时见到的,是一层厚实浓密的长毛。原来,在五彩斑斓的栽绒面的背后,还有一层毯,拉出很长的毛(图1)。而且十分明显,背面的长毛色未经过漂染,使用的是杂色羊毛,分别来自白绵羊以及褐色的绵羊。表面是五彩线织成的栽绒,背面有纯色长毛,由此可以明确,所谓“氍毹”应是双毯制,两毯合一毯。而巴利语/英语的释义中所谓“带长毛”,真正应指栽绒毯背面的长毛。洛浦县博物馆的实物,也可帮助理解上面《法句经》注疏故事的比喻。这就是为什么那比喻非要强调长满山谷的竹林,而在竹林之上又有甘草层,因为氍毹是合二为一的。竹林好比是氍毹背面的长毛,甘草层则好比氍毹正面的栽绒。

图1 洛浦县博物馆藏氍毹的背面

事实上,氍毹的栽绒技术要求特殊的结扣法。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研究员贾应逸著有《新疆古代毛织品研究》一书[6],对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出土的所有栽绒类毯进行了分析。她辨别出古代栽绒毯有三种结扣法:一是马蹄扣。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民丰县尼雅墓葬群出土的两件彩色龟甲纹地毯,正是以马蹄扣织造栽绒。[7]第二种是“U”字形扣。最为典型的是洛浦县博物馆藏五件毯,全部使用“U”字形扣法栽绒,与尼雅出土地毯的织造技术明显不同。如此栽绒技术,如贾应逸所述,是“以纬浮长线覆盖于织物表面。织物形成后,用剪刀将绒纬割断,再经过一定的整理加工后形成毛绒,与现在的纬起绒织物相似。这种栽绒法编织的毯类,绒纬稠密,柔软性和保暖性较好”(贾应逸2015,186),所以又叫作“天鹅绒栽绒法”。除了上述两种,还有第三种扣法——伊朗扣法。这三种扣法,在尼雅出土的佉卢文文献中均有体现。

关于氍毹,至此可以做一圆满释义。“氍毹”,古有慧琳的定义,所谓“织毛为文彩五色,或作鸟兽人物,即毛布也”(CBETA,T54,711)。我们认为,氍毹应是双毯合一毯,表层使用“U”字形扣法栽绒,底毯拉出长毛。表层用来再现纹样,底毯的长毛用来增加柔软度。

氍毹频繁出现在尼雅出土的佉卢文经济类木牍文书中,或者作为纳税的份额上交,或者作为买卖的支付手段。总体看来,栽绒类纺织物在当时算作高档物品,价值颇高。上文提及,佉卢文文书明显区分三种名词,言指三种毯,差异在于栽绒技术的不同。这三种分别是:

这三个词,分别代表了不同品质的栽绒毯,价格自然不同。但是,佉卢文文书反映出,“地毯”往往强调尺幅,每次估价必然以其尺幅大小而论。但氍毹似无尺幅的差异,所记载的每一笔上交的氍毹,只以件数论,而完全没有关于尺幅的记录。先看“地毯”的尺寸与价格。对此,大英博物馆的汪海岚发表有细致入微的研究。以下结合她的统计研究,略作介绍。[9]

“地毯”的尺幅有多种。即使同样是来自古代的文书,也有时代的先后。而时代的先后往往是价格变动的因素。因此,我们的观察限制在3世纪的几件文书。以下提及的几件文书均书写于安归伽王在位的年代,该王大约在245年前后继位,至少统治了38年。如佉卢文文书KI 431-432[10],记载家主交纳了一块13尺(约3米)的“地毯”[11],给前来索要一块金币的王后。又例如KI 579,提到“地毯”13尺,价值12铜钱[12]另有“地毯”,其尺幅分别是8尺、6尺、4尺等。最能说明问题的是KI 583,涉及一桩骆驼买卖,其中交易用物品,包括两幅“地毯”,一块4尺,一块6尺。同时作为交易物品的,还有一件于阗的氍毹,并未言其尺幅。总而言之,提及“地毯”时,往往特别注明尺幅。

至少有10件以上的佉卢文文书提到氍毹,或者作为纳税用物品,或者作为买卖支付的手段。凡是有提及,一概只论件数,不论大小尺幅。一些文书显示,至少在马伊利王之前[13],在3世纪时,氍毹的价格基本上以5铜钱为准。例如KI 327,涉及人口买卖,买方给了一块氍毹,价值5铜钱。[14]佉卢文文书KI 549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佉卢文文书,因为这件文书首次提及一位鄯善国王,叫作Roṃgraka——“罗格落伽”。这个名字一直被误读[15],近期才得以纠正。[16]林梅村认为这个仅两次见于佉卢文文书的国王应是安归伽的爷爷辈。现在依据KI 549可以修正林教授的观点。Roṃgraka——“罗格落伽”应是安归伽之前的王,并且在位时间不长。[17]由此看来,KI 549的书写年代至少在245年之前。那是一件关于土地买卖的文书,购买土地一方,给付了一块特殊的于阗氍毹,原文Khotaniya alena 007-b1——“于阗的alena氍毹”[18],以及5弥利码的粮食,总价为15铜钱。

KI 222之佉卢文木牍,书写于马伊利王的第22年,相当于4世纪的初10年前后。大主簿索哲伽购买了一块地,也用一块氍毹换购。此时,他的氍毹价值10个铜钱,是之前氍毹的一倍。这或许是因为,索哲伽的身份特殊,所以他的氍毹价高。但不排除随着时代的变迁,氍毹的价格也在增长。

依据能够找到的十多件例证,尼雅佉卢文文书反映出的氍毹应有固定尺寸,且其尺幅不大。这是对比“地毯”类的价格所得出的结论。“地毯”类,如果达到13尺(约合3米),其价格在3世纪七八十年代至少可以抵一块金币,或者12铜钱,而氍毹仅相当于5铜钱。

本文此处强调指出,检索佉卢文文书,未发现氍毹出售、上交时有尺幅的标记。这说明,除了栽绒技术以及拉长毛等特点,氍毹应有固定的尺寸。这令我们想到收藏在洛浦县博物馆的几幅氍毹。其中尺幅大的两件,1号毯尺寸为256 cm×150 cm,2号毯220 cm×119 cm。这两幅毯,虽然符合氍毹的特点,使用“U”字形扣栽绒,底毯拉长毛,但尺寸并不统一。我们认为,不能以这两幅大毯作为氍毹的规格。这是因为,目前已经明确,两幅毯上的人物形象是神的形象。周边几近几何图案的纹饰,是格里芬捕鹿的图案,象征吉祥守护。[19]织入中间的形象皆是接受祈请的神灵。这两幅毯,当初必然是为了特定的宗教仪式而制作,不是为了世俗的用途,因此不能代表惯常的规格。另外,贾应逸书中提到的营盘墓地出土的狮纹栽绒毯是仅存7件“U”字形扣栽绒毯之一,其尺寸也大,“长312厘米,宽178厘米”。[20]营盘墓地这一幅,出土时覆盖在彩绘木棺之上,明显是为丧葬而定制的物件,不能说明日常生活之用途,因此其尺幅也不能用来为日常用氍毹的尺幅定性。

除了两幅大毯,洛浦县博物馆同时收藏了3幅小毯,规格118 cm×118 cm。这3幅小毯制作与两幅大毯有直接密切的联系,同样是为了一次宗教仪式而织就的。但是,3幅小毯有统一的尺寸,正方形。考虑到13古尺,约合3米的古代“地毯”价格,规格118 cm×118 cm的毯,如果按照一汉尺约合24厘米计算[21],约合5古尺。13古尺是5古尺的2.6倍,几乎相当于12铜钱与5铜钱的倍数(2.4)。这里我们倾向于认定洛浦县博物馆的3幅小毯的尺幅,应是氍毹的定制。但仍然需要说明,这3幅毯虽然使用“U”字形扣栽绒,却并无拉长毛的底毯。这3幅毯的底毯,是附加的一块毛毡。或许为底毯配置毛毡,也是氍毹的一种,仍然算是双毯合一。

氍毹是于阗故地的特产,我们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再讨论。最明确的记载来自玄奘。当记述于阗一地的特产时,他这样写道:

瞿萨旦那国周四千余里,沙碛太半,壤土隘狭,宜谷稼,多众果。出氍毹细毡,工纺绩绸,又产白玉、黳玉。[22]

上文已说,最早是伯希和辨认出,“氍毹”是汉语音译词,正是基于佉卢文/犍陀罗语的007-b1或者kośava。那么,该词的词源当是何种语言?这一词在印度一脉的各个语言中呈现不同的拼写,甚至同一地方出土的佉卢文文书中,也有两种拼写方式。印度古代有著名的梵语著作《利论》,其中提到氍毹,梵语词拼写作kaucapa。[23]而巴利语拼写作kojava。同一词在印度西北方言(犍陀罗语)以及在各个方言中的拼写也不尽相同,显示该词并非来自印度语言家族。

007-b1或者kośava,应是于阗词。印度语系的-ja-,佉卢文拼写作012-b1,转入于阗语变为-śa-。例如梵语的dhvaja(幢,旌旗),入于阗语拼写作daśa’-;梵语的tejas(能量,威力),于阗语作ttīśa’-。由此看来,佉卢文文书的007-b1是对于阗语原本应作*kośa'va-的模拟。但是,不无遗憾的是,迄今,我们未能在于阗语中找到相应的词。尽管和田地区出土了颇为丰富的于阗语经济类文书,例如斯文·赫定带回瑞典的一批文书[24],其中一些记述了纺织物品的征税情形,所涉及年代在8世纪的后30年到9世纪的初10年。有些于阗语文书甚至提到类似唐代的织户,专门从事丝织品的生产,上交绸或者锦作为税品。但在所有这些文书中,未见任何一件列出氍毹作为纳税的物件。[25]对比尼雅出土文书所列纳税物品,其中的差异不言而喻。时代发生了变化,纳税的物品也起了变化,氍毹显然不是于阗王国征税的品种,至少在8世纪末至9世纪初30年间,未作为纳税的物品,也未见作为支付手段。

探讨007-b1/kośava的词源,已经排除这一词来自印度语系的古代语言,因为未能在梵语、巴利语找到源头。考虑到氍毹本是于阗古代的特产,顺其自然,首先应在伊朗语系的古代语言中寻觅该词的词源。或许是因为留下来的古代伊朗语的词汇有限吧,我们既未能在代表古代东伊朗语支的阿维斯塔的词汇当中,也未能在古波斯语的词汇当中找到源头。但是,想到洛浦县博物馆的氍毹反映了来自远古苏美尔文明的神话,甚至于阗语女神的名字būjsaṃjā-/būjsyajā-都或可追溯到苏美尔语[26],于是起念,或许“氍毹”一词也同样古老,可追溯其源头到苏美尔语。结果令人惊喜。

以下是相关苏美尔语词:

kuš,kus → skin,animal hide,leather,“皮,兽皮,皮革”。

kuš-amar → calfskin,“羊羔皮”。

kušum4,kušu → herd of cattle or sheep; livestock[27],“畜群,羊群,家畜”。

007-b1/kośava像是复合词,前词的源头追溯到苏美尔kuś“兽皮”,追溯到kušum4,kušu(畜群,羊群)。而后词恐含了一个表示“羊毛”意义的词。于阗语有pe'ma-,波斯语有pašm,皆表示“羊毛”。总之,原词应具备“用羊毛织成”的意义。虽不能明确,但可以发现,唯有苏美尔词呈现了相对的一致。

撇下词源不论,却发现印欧语系相对新的语言中,依然保留了007-b1/kośava的遗踪,不过已经转义。英语形容词cozy(舒适,柔软,温馨),以及德语形容词kuschelig(温暖,舒适),事实上皆来自最初表示氍毹的那个词。

氍毹应该是古老的塞种人创造的栽绒类毯,曾为世世代代的中亚人民带来舒适和温暖。如今,天下人已不记得氍毹为何物,但是,氍毹带来的温暖却牢固存留在语言当中。(www.xing528.com)

Duan Qing & Zheng Liang (Peking University)

Abstract: The five Carpets of Lop Museum are actually kośavas or kojavas. In the Pali Text Society's Pali-English Dictionary, kojova is explained as “a rug or cover with long hair”. The present paper is about some new knowledge achieved through analysis based on Kharoṣṭhī documents from Niya and archaeologically unearthed pieces of carpets which show that neither patterns of design, nor material, nor purpose of usage did determine the terminology for carpets, but different technics applied in knotting have given birth to varied terms, and kośava or kojava designates one type of carpets.

According to Xuan Zang “氍毹” kośava is the most striking tradition from Khotan. The five carpets of Lop Museum are the best evidence from this tradition. As proven, all knots of these carpets are tied in U form. This makes up of one of the two conditions that make the type of carpets to be named kośava or kojava. The second one which has led to the explanation of the Pali-English Dictionary is that the carpets are with long hairs, however, it is to be noticed that they are tufted to the backside.

Searching the etymology of kośava we have come to a series of Sumerian words which show a possible etymological connection with kośava. They are kuš, kus ‘skin, animal hide, leather’, kuš-amar ‘calfskin’, kušum4, kušu ‘herd of cattle or sheep; livestock’. It seems that kośava or kojava may be a compound word of Sumerian kuś ‘animal hide’ with the foregoing word of Khotanese pe'ma- and Persian pašm, both of which mean ‘wool’. Whatever the etymology is, it is quite for certain that kośava or kojava has retained itself in modern languages, from which English word cozy and German word kuschelig are derived.

Key words: Khotan, kośava, kojava, knotting technics, Sumerian etymology

[*]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敦煌与于阗:佛教艺术物质文化的交互影响”(项目编号13&ZD087)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1]段晴《酒、氍毹、毾㲪与罽》(以下简称《氍毹》)一文,对佉卢文中出现的纺织物品种名词进行了探讨。本文仅针对“氍毹”概念。关于其他名词的解释,可参阅段晴、才洛太《青海藏医药文化博物馆藏佉卢文尺牍》,上海:中西书局,2016年,第53—68页。

[2]Heinrich Lüders, Kleine Schrieften, herausgegeben von Oskar von Hinüber, Wiesbaden: Franz Steiner Verlag GMBH, 1973, S. 5.

[3]Pelliot, Paul. Notes on Marco Polo, ouvrage posthum, publié sous les auspices de l'Académie des Inscriptions e Belles-Lettres e avec le Concours du Centre national de la Recherche scientifique, Vol. 1-3, 1959-1973. 具体见第一卷,第492页。

[4]慧琳《一切经音义》:“氍毹……《考声》云:织毛为文彩,本胡语也。此无正翻。俗曰毛锦,即文罽也。”(CBETA, T54, No. 2128, 383)

[5]例如出现在如下复合词中:kojava-kambala-paccattharaṇam,“氍毹、毛毯等铺盖”。见PTS 3, 924页。又见于Burrow T., The Language of the Kharoṣṭhi Documents from Xinjiang, Cambridge, Cambridge UP, 1937, p. 84。

[6]贾应逸《新疆古代毛织品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

[7]详见贾应逸《新疆古代毛织品研究》第七章的描述。但笔者这里所述,是贾应逸研究员亲口讲述的。

[8]详见《氍毹》,第61页。

[9]Helen Wang, Money on the Silk Road, the Evidence from Eastern Central Asia to c. AD 800, London: the British Museum Press, 2004(以下简称Wang 2004),p. 68.

[10]KI = A. M. Boyer, E. J. Rapson, E. Senart & P. S. Noble, Kharoṣṭhī Inscriptions, Discovered by Sir Aurel Stein in Xinjiang, Oxford: Clarendon Press, reprinted in 1997.

[11]详见《氍毹》,第63页。

[12]汪海岚认为,佉卢文的muli可能指一枚铜钱。详见Wang 2004, 68。

[13]关于鄯善王马伊利,一般认为他在283年到289年间继位。

[14]需要说明的是,KI 327只提到某王治下第23年,该出现王名的地方破损。但是,该木牍提到一名证人,名曰Karaṃtsa,即“伽罗泽”。此人当生活在安归伽时代。可参阅《氍毹》,第31页。

[15]误读作Toṃgraka——“童格罗伽”。参阅林梅村《佉卢文时代鄯善王朝的世系研究》,《西域研究》1991年第1期,第39—50页,详见第43页。

[16]段晴《精绝、鄯善古史钩沉》,《欧亚学刊》新7辑,2018年。

[17]这样推断,一方面因为,属于罗格落伽王的佉卢文文书数量有限。另一方面,在KI 549上有Karaṃtsa“伽罗泽”的名字,而此人活跃在安归伽王的年代。

[18]关于什么是alena,因为只出现一次,所以暂时不能确定。但是从词源看,应源于类似梵语ālaya-、ālīna一类的词,表示“居所”等。

[19]参阅段晴《神话与仪式——以观察新疆洛浦博物馆氍毹为基础》,《民族艺术》2018年第5期。

[20]贾应逸2015,第186页,图、引文见第176页。

[21]如此计算,以犍陀罗语一hasta“尺”大约23厘米或者24厘米为基础。具体依据可参阅《氍毹》,第63页。

[22]玄奘著,季羡林等校注,《大唐西域记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修订版,第1001页。

[23]朱成明《〈利论〉译疏——导言、译文,疏正》,北京大学2015年博士学位论文,第90页。

[24]斯文·赫定的于阗语文书主要收入于H. W. Bailey, Khotanese Texts 4,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61。

[25]详见段晴《于阗丝绸,于阗锦》,《第五届“伊朗学在中国”会议论文集》,待刊。

[26]Duan Qing, “Greek Gods and Traces of the Sumerian Mythology in Carpets from the 6th Century”, 《丝绸之路研究》第1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年,第1—17页。具体见第13页。

[27]这些词及其释义引自Sumerian Lexicon, edited, compiled and arranged by John Alan Halloran, Los Angeles, 2006。分别见153a,以及154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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