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编辑部自我审查研究：因素博弈与话语表达

事实上，媒介专业定位与诉求、风险类型及差异、行政级别、所在地域差别与管理者管理方法等因素，直接架构起了从业者自我审查时的参照体系，也实际上构成了众多受访者所说的媒介“抗风险的综合能力”。这一“能力”的强弱决定了不同媒体自我审查时的程度差异。当然，在众多因素中，媒介定位与专业诉求对从业者的专业判断和实践行为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1．舆论导向风险是中国报纸新闻生产中首要规避的风险因素

通过聚焦编辑部内部的自我审查，我们发现，尽管从业者不停地在专业诉求、报纸定位与舆论导向风险、经济风险之间博弈与权衡，但是导向风险是中国所有报纸必须顾忌的因素。规避舆论导向风险是报纸生存发展的基础，无论党报、市民报还是都市报，都不敢完全无视主管部门的要求，必须在新闻生产中规避或者化解舆论导向风险。

2．媒介定位与专业诉求是不同报纸自我审查差异的根源

面对同样的客观风险，六份报纸做出了差别很大的新闻报道。尽管规避舆论导向风险是报纸生存的基础，但是新闻实践中如何评估、对待、处理这个风险（自我审查的重点），则取决于报纸的属性定位及专业诉求。

一般而言，当涉及敏感新闻的自我审查时，党报基于其“喉舌”定位，优先考虑舆论导向风险的评估与规避，市场风险的考虑相对少一些。并将风险直接与是否遵守宣传纪律挂钩，以是否“有建设性”为评判标准。因此对于一些敏感的新闻事件，不管市场、专业、政治逻辑如何混战，导向逻辑始终是主导党报体系新闻实践的一个标杆。

市场化报纸在此类新闻面前的自我审查反映了政治、商业、专业逻辑的博弈。(www.xing528.com)

对于像《南方都市报》这样的调查性报纸，基于“做最好的新闻”的专业追求，以及满足市场期待的需求，在其新闻生产中，对导向风险的评估与信息传达息息相关。因而，此类报纸一般选择尽量降低风险以确保安全传达信息，而非一味被动规避，专业逻辑与市场逻辑联合起来，一定程度上化解了舆论导向风险。

而市民报则在党报与调查性报纸之间妥协折中，在优先确保官方信息传达的同时“偷渡”部分民间信息。

因此，党报、市民报、调查性报纸等不同类型的报纸，基于报纸属性定位、专业诉求的差异，在面对具有风险的新闻生产时其自我审查的考量因素差别很大。

3．中国媒介话语涵纳了官方话语与一定程度的民间话语

党报话语、晨／晚报话语、市民报话语、调查性报纸话语实际上构成了当前中国媒介话语体系。有研究认为，在当前中国并存着三套关于新闻专业主义的不同话语，除了媒介话语外，还有官方话语与民间话语。

显然，经过自我审查，党报展开了官方报道，以确保官方话语的传达。当然，由于行政级别的差异，这种官方话语的传达也有微妙的区别。而调查性报纸的自我审查则是为了确保在官方话语容忍的限度之内，提供一种来自民间的新解释，这在一定程度上开拓了民间话语的表达空间。而市民报等市场化报纸则居于二者中间，即以官方话语为主，但也“偷渡”部分民间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