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指的是重庆府城。重庆连同整个四川,在明清之际遭受过严重破坏,百姓死伤流徙。但到了乾隆、嘉庆时期,该城因位于长江和嘉陵江交汇口,地理位置优越,已发展成为长江上游最繁忙的城市了。有人形容它“万家烟聚,坊厢廛市,傍壑凌岩,吴楚闽粤滇黔秦豫之贸迁来者,九门舟集之蚁,陆则受廛,水则结舫……至于附郭沿江之充募水手者,千百成群”。[27]当时,重庆的商业大抵掌握在外地人手里,如人所称:“渝城各行户,大率俱系外省民人领帖开设者。”在外来商帮中,由江西人经营的有铜铅行、药材行、布行、山货行、油行、锅行和麻行;属两湖人的有棉花行、靛行、山货行、杂货行、麻行、布行、瓷器行、锅铁行、花板行、猪行、酒行;福建来者有山货行和烟行;江南(江苏、安徽)有纸行、糖行、瓷器行;陕西有毛货行、油行、山货行、布行;广东省有纱缎行和山货行;另有本省保宁府的丝行。[28]至于店伙、工匠,差不多常与老板同籍贯。另见记载的像丝织机房的手艺工匠,有来自湖北的;制造花素衣扣的师傅,则分成川帮和广帮,广帮便是广东人;打造金银首饰工艺者,多籍隶江西;陕西客民常选择开设磨坊,提供麦面食粮。[29]一些无一技之长者,多从事苦力的活,聚集在各水陆码头,等待抬箱扛包的,更是各地都有。他们“无论西南各省各州县属穷黎投渝,束手寻贸觅食,均可背运送下”[30]。根据笔者对《清代乾嘉道巴县档案选编》一书的检索,当时进入重庆的异地佣工,外省以两湖人士为最多,本省涉及的州县有璧山、合州、江津、南充、长寿、涪州、泸州、富顺、南川、大足、金堂、綦江、叙州、长宁、忠州、犍为、遂宁、保宁、渠县、合江、江北、丰都等20余个,从事的工种有雕工、染匠、修脚、扛包、背货、担水、裁缝、织毡、木匠、做饭、小贸营生,妇女则有逼迫作娼的。上述统计,尽管不能囊括全部,但可以看出外来人口在重庆城市发展中所占的重要位置。
除了以上单列考察的城市以外,还有很多城市的情况也是如此。
譬如汉口,“户口二十万,五方杂处,百艺俱全,人类不一”。[31]所谓“五方杂处”,便指城中各地人皆有,诗称“此地从来无土著,九分商贾一分民”,又说“瓦屋竹楼千万户,本乡人少异乡多”。[32]更可作为“五方杂处”的注脚。
江西景德镇,号称天下瓷都,入清后,民窑大盛。各地商人纷纷前往采买,同时也带动了相关行业的发展。为了填补工艺人手的不足,诸如坯行、车坏行、画行、彩行、茭草行、柴行诸人等,“动以万计,率多别籍异民”。[33]像满窑工起先多来自平乐县,后来又补充了鄱阳人和都昌人。[34]据称:该镇“列市受廛,延袤十三里许,烟火逾十万家,陶户与市肆当十之七八,土著民十之二三”。[35]说明别境百姓占了很大的比重。
福建厦门,与造船业有关的“土木金银铜铁诸工,率自外来,船工大盛,安业者多移居焉”。[36]
北方港口城市天津,早在康熙时,就有“屈指版图,土著仅十之二犹歉”的说法。[37]
浙江杭州,康熙时有人形容:“四方之民朝东暮西,如鸟之飞、鱼之游,流寓多于土著。”[38](www.xing528.com)
南台是福建省城福州最繁华的工商聚集区,雍正末,有官员具折称,该地“居民不下数十万户,五方杂处”。[39]居户数十万,固然言过其实,但五方杂处,应该不假。
湖南省会长沙,虽不是出名的工商业城市,但也是“佣工担夫率皆邻县远省仰食其间”。[40]
道光时,四川成都因流民太多,每日清晨城门开启后,“四门进城者不下二万人……为人扛抬负重扫地拾秽以资口食”。[41]
武昌,“其廛肆牙侩、鱼米市魁、土木技艺、卜巫阴阳,率多外籍”;又说:“攻石之工资于大冶,攻木之工资于蒲圻,攻金之工资于兴国。安徽太湖亦多有之,制皮革者资于黄州府蕲水。”[42]
上面列述的,主要是指省会以上或有名的中心城市,其实农村人口进城,更多的是选择就近府州县城和一般地方镇市,先前我们所作的统计也证明了这一点。之所以如此,首先是当时大城市的数量有限,容纳不了众多人进入;其次,大城市虽然就业门路较广,但往往远离家乡,一旦失去生计,生存的风险就相对较高,而这种情况确经常发生;第三,农民传统生产方式和风俗习惯影响所养成的对乡情故土的依恋,也使其只要近处城镇有容身之地,一般不会漂泊到更远的处所。其实即使能进入大城市的,也不都是遥遥千里之外而来,这从笔者引述苏州和北京外来者原籍状况便可得知其大概了。清代中期社会经济的繁荣,同时带动了各府州县城市的发展,尤其是一些专业性工贸城镇,发展更显突出。就在这些城镇里,无不充斥着来自外地或近旁农村的商贩和各种寻工求食者。这就是我们在农村外流人口去向抽样中约占两成多人的下落之所在。类似此等资料记载,可见者亦不在少数,但限于篇幅,不再一一罗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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