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汉思想史上,《淮南子》向以广取博收,保存“百家遗说”而著称,但也有学者认为:“虽以道为归,但杂采众家,不成为一家言。”[40]实际上,客观而言,《淮南子》的“杂”只是显示其内在思想因素之多元,而并非思想结构上的驳杂散乱。相反,如果从秦汉思想脱胎于百家争鸣,而后日益走向新的历史整合的潮流趋势看,很大程度上,《淮南子》的“独创性和深度恰恰在于,它能够超越思想派别之纷争,融合各派思想之精义,而创造出一个新的哲学理论体系”[41]。这种思想演生现象在《淮南子》论“将”中得到反映。如前所言,道化性的兵学主张是《淮南子》“将”论的思想主干,除此而外,儒家、阴阳家思想则成为其重要的理论补充。
从儒家思想着眼,《淮南子》在论“兵”时不仅秉持“义兵”理念,强烈主张“用兵有术矣,而义为本”[42],“兵之所以强者,民也;民之所以必死者,义也”[43],提出:“治国家,理境内,行仁义,布德惠,立正法,塞邪隧,群臣亲附,百姓和辑,上下一心,君臣同力,诸侯服其威,而四方怀其德,修政庙堂之上,而折冲千里之外,拱揖指捴而天下响应”,认为这才是“用兵之上”[44],而且强调:“善为政者积其德”[45],“内修其政以积其德”[46],始终将统治者的仁政实践看作战争胜败的政治前提和基础。与此相应,在论“将”之时,《淮南子》一方面认为“将”有“四义”,用兵应该“扶义而动”,另一方面也提出:“良将之用兵也,常以积德击积怨,以积爱击积憎”,要求“善用兵者,必先修诸己,而后求诸人……修己于人,求胜于敌”,否则,“己未能治也,而攻人之乱,是犹以火救火,以水应水也。何所能制!”[47]从中可见,《淮南子》论“将”,不仅“吸纳了相当多的儒家因素,强调了对道德、品行的要求”[48],而且还试图融合儒家的仁义理念,进而充实其“将”论的正义内涵。
同儒家相较,阴阳家对《淮南子》“将”论虽有影响,但稍显薄弱。“明于奇正賌、阴阳、刑德、五行、望气、候星、龟策、禨祥,此善为天道者也”[49],在《淮南子》看来,通晓“阴阳”属于“八善”之一(其它则为:“善修行阵”“善为充榦者也”“善为诈佯者也”“善用轻出奇者也”“善为地形者”“善因时应变者”“善为设施者”等),是为“将”者必须娴熟运用的军事技能。《淮南子》所说“善为天道者”,和其所言“明于星辰日月之运,刑德奇賌之数,背乡左右之便,此战之助也”[50],实则显示出汉代“兵阴阳家”对其“将”论的历史渗透,与后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而为助者也”[51]的思想倾向,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可惜的是,这种充满秦汉时代特色的兵学因素,虽对《淮南子》“将”论有一定影响,但仅提及两次,所言有限。(www.xing528.com)
要之,以《孙子兵法》《孙膑兵法》为理论渊源,《淮南子》融合兵、道、儒、阴阳诸家思想为一体,形成自己具有秦汉时代气息的“将”论体系,其中兵家、道家成为理论主干,儒家、阴阳家则为补充。承继性、道化性和多元性的兵学特色,也促使《淮南子》“将”论成为秦汉兵学思想的重要成果,极大地充
实、丰富了传统军事思想的历史文化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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