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对“志”既有着心理意义上的要求,而且更重视其生命存养意义上的理想实现。《淮南子》对“养志”的认识,体现出浓厚的汉代黄老色彩。《淮南子》首先指出,人们要通于“心志”的运变规律,善于顺此而养“志”。它说:
夫言者,所以通己于人也;闻者,所以通人于己也。喑者不言,聋者不闻,既喑且聋,人道不通。故有喑、聋之病者,虽破家求医,不顾其费。岂独形骸有喑聋哉?心志亦有之。[145]
换言之,人们对“心志”如若缺少正确的认识,就会对其盲目使用,背逆“心志”自身的运变规律,进而对生命造成伤害。那么,怎样才能合理存养“心志”呢?《淮南子》明确指出:
一是要弱志而为。《淮南子》从道家立场出发,要求人们在生命存养中清静无为,弱化“志”的心理强度,以免过度有为而伤“志”。它指出:在它看来,这种弱“志”心理修养,能对生命主体精神起到养护作用,真正契合老子“柔弱处上”[146],“弱之胜强,柔之胜刚”[147]的道家旨趣。
得道者志弱而事强,心虚而应当。所谓志弱而事强者,柔毳安静,藏于不敢,行于不能,恬然无虑,动不失时,与万物回周旋转,不为先唱,感而应之。[148]
二是要志专于内。《淮南子》在主体精神上,坚持道家的“重内”主张,对“志”来说,同样如此。《淮南子》对内养气“志”的精神状态有具体描述,认为此种状态在生命存养上与“道”治最为接近:
审乎无瑕而不与物糅,见事之乱而能守其宗。若然者,正肝胆,遗耳目,心志专于内,通达耦于一。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浑然而往,逯然而来……以道为紃,有待而然。[149]
三是要志轻生死。《淮南子》认为,人类的生死问题也与“志”的大小所存密不可分。它将道家对待生死的自然态度,落实到“志”的体现上,认为:
轻天下则神无累矣,细万物则心不惑矣,齐死生则志不慑矣,同变化则明不眩矣。[150]
如果人们对生命的存亡持以自然主义的态度,那么天下万物就不再具有世俗的重要性,而生命之“志”便不再束缚于社会性的物质欲望上,其结果就是“心志”的彻底的精神解放。《淮南子》这里以道家态度,审视生死问题与“志”的关联。它还以“禹”为例,形象阐述:可见,《淮南子》追求的“养志”境界有着显著的出世性,是其承袭庄子“齐物”“逍遥”精神的思想产物。也因此,《淮南子》对主体的精神快乐以“志”作解:(www.xing528.com)
禹南省,方济于江,黄龙负舟,舟中之人,五色无主;禹乃熙笑而称曰:“我受命于天,竭力而劳万民,生寄也,死归也,何足以滑和?”视龙犹蝘蜓,颜色不变,龙乃弭耳掉尾而逃。禹之视物亦细矣。[151]
游心于恬,舍形于佚,以俟天命,自乐于内,无急于外,虽天下之大,不足以易其一概,日月廋而无溉于志,故虽贱如贵,虽贫如富。[152]
当生命之“志”主要关注于自身内在的精神适足时,其心理的意向性必然不再拘束于外在的物质“嗜欲”,而这种回归本真的的生命状态,最终能让生命更接近于“道”的自由境界,“舍形”脱欲,“以俟天命”。
出于“志”的生命反思,《淮南子》提出对理想人格的认识与期待,表达出对道家式“圣人”“至人”“真人”的推崇和信仰。在其眼中,他们代表着人类生命对“志”的世俗性的解脱超越,将主体精神完全集中在自我生命的仙道化的实现中。它对此描述道:
古之圣人,其和愉宁静,性也;其志得道行,命也。是故性遭命而后能行,命得性而后能明。[153]
夫至人……死不足以幽神,屈伸俯仰,抱命而婉转。祸福利害,千变万化,孰足以患心!若此人者,抱素守精,蝉蜕蛇解,游于太清,轻举独往,忽然入冥。凤凰不能与之俪,而况斥鷃乎!势位爵禄,何足以概志也![154]
若乎真人……驰于外方,休乎宇内,烛十日而使风雨,臣雷公,役夸父,妾宓妃,妻织女,天地之间何足以留其志?[155]
在对“志”的生命哲学诠释中,《淮南子》再一次将自己的道家生命理想集中表达出来。“志”的超越根本上意味着“心”的解放,在此意义上,《淮南子》将先秦老、庄以来的道家心性思想,更加深细地扩散到生命的实际存养中,使之充分辐射到人类主体精神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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