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劳“形”而亏相反,《淮南子》辩证思考“形”的存养之道,寻求一种较为理想的主体化的实现方式:
一是适形而用宜。人类身体具有自身的生理特点和功能,因此在社会生活中应该扬长避短,合理使用。《淮南子》以“猿狖”和人相比较,指出:
深溪峭岸,峻木寻枝,猿狖之所乐也,人上之而栗:形殊性诡,所以为乐者乃所以为哀;所以为安者乃所以为危也。[22]
在它看来,人类对“形”的运用,不是毫无条件的,而是要适应其中的自然性质与特点,“使各便其性,安其居,处其宜,为其能”[23],以此避免对“形”的不当使用和消极影响,因为伤“形”即是害“生”。
二是度形而节己。《淮南子》认为:“食充虚,衣御寒,则足以养七尺之形矣”[24],对“形”的存在来说,物质条件的满足实际上并不需要太多,只要能适应其自然性需求即可。《淮南子》说:
夫夏日之不被裘者,非爱之也,燠有余于身也;冬日之不用翣者,非简之也,清有余于适也。夫圣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节于己而已。[25](www.xing528.com)
道家从老子以来,就强调“咎莫大于欲得;祸莫大于不知足”[26],坚持“见素抱朴,少思寡欲”[27]的主张,限制人类的社会性的物质需求。《淮南子》将这种节欲思想推阐到养“形”方面,更深刻地指出:“车马所以载身也,衣服所以掩形也,圣人不以所养害其养”[28],认为如要确保“形”的整全性,人们就必须以“形”的本质需求为重,减少物欲对其造成的负累和戕害。
三是去累而利形。在道家思想史上,杨朱和庄子都较早对生命之“累”作出阐释,反对人类因为物质享受而对生命造成异化影响,使生命背离自我的精神发展所需,完全成为物质化的功利存在。“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杨子之所立也”[29],在杨朱那里,如何去“累”便已成为道家生命哲学的重要议题。庄子也指出:“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30],认为人们在生命发展中应以遵循天道自然为根本,实现“成于德而不累”、“因于物而不去”[31]的自由状态。
《淮南子》对道家先贤这种去“累”思想有着深入接受和发挥。它赞扬战国时期“田子方、段干木轻爵禄而重其身”,认为此二者作为士人代表均能“不以欲伤生,不以利累形”,都是“行而归于善者”[32]。在它看来,“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33],这种对物质条件的有意识的距离感,不但不会损害“形”,相反能让人们更关注“形”本身,以身体的本质需求来审视身体的实存状态。《淮南子》又指出:“今受其先人之爵禄,则必重失之。所自来者久矣,而轻失之,岂不惑哉”[34],强调人们对物质条件的过度依赖,必然使自己忽视或忘弃对“形”的主体关注,结果只能是内“嗜欲之心”而“不免以身役物矣”[35],其“形”终将亏损不全。
四是舍形于其佚。面对物欲带来的生命之“累”,人类又能以何种方式来解此难题呢?《淮南子》延续老、庄的思路,从人性论角度出发,主张“游心于恬,舍形于佚”[36],要求人们“无为而治”,以此实现对“形”的保全。“凡人之性,乐恬而憎悯,乐佚而憎劳。心常无欲,可谓恬矣;形常无事,可谓佚矣”[37],在它看来,“形”要去累求适,不扰不亏,唯有人们顺应“人之性”的自然需求,保持“无欲”“无事”的精神状态,才能达此目的。
“舍形于佚”作为“形”的存养方式,在《淮南子》中又具体表现为以“静”养“形”的实现途径。“唯易且静,形物之性也。由此观之,用也必假之于弗用也”[38],《淮南子》坚持老庄以“静”治身的思想,将其更密切地与“养形”问题结合起来,使自己关于佚“形”的主张,沿着先秦道家开拓出的“虚”“静”的修养之术进一步丰富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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