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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淮南子》思想史论上

时间:2023-11-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因此,《淮南子》在论及秦末陈胜起义时,不遗余力地批评秦始皇及二世胡亥的“黩战”政策,凸显其祸民误国的非正义性。

淮南子《淮南子》思想史论上

淮南子》对秦末陈胜起义不仅有着具体的历史记忆,而且试图从西汉王朝的政治立场出发,反思秦末农民起义产生发展的历史教训,总结其中所蕴含的为政、为君之道,为现实中西汉王朝的长治久安提供有效借鉴。西汉建立之初,汉高祖刘邦陆贾之间曾有“马上”得天下与“马上”治天下的重大争论。陆贾向刘邦明确指出:“秦任刑法不变,卒灭赵氏。乡使秦已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而汉高祖对前者所言也深有所思和认同,进而提出:“试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何,及古成败之国”[23]。汉初这一著名的君臣问答,其深刻的历史背景即在于秦末暴政及陈胜起义的产生发展。受此君臣问答的思想影响,淮南王刘安及其宾客同样认为秦王朝的政治失败,根源于其“得天下”与“治天下”的治国理念及政策的严重错位。出于这种认识,在《兵略》与《人间》中,《淮南子》深入反思秦末陈胜起义的产生原因,从义为兵本、民为国本和君为政本等三个方面,揭示其与秦王朝政治发展之间的内在关联。

其一,在战争行为上,《淮南子》认为秦政之失在于背离“义为兵本”的治国原则,严重损害社会民众的生存利益,由此激化统治者与民众之间的利害冲突,成为促发秦末陈胜起义的直接的导火线

《淮南子》在思想上强调统治者应“以为天下兴利”[24],认为:“天下之盛主,劳形尽虑,为民兴利除害而不懈”[25],而统治者为民“兴利”的重要表现之一就是其战争理念及实践。因此,《淮南子》反复指出:“古之用兵者,非利土壤之广而贪金玉之略,将以存亡继绝,平天下之乱,而除万民之害也”,“夫兵者,所以禁暴讨乱也”[26],“故兵者,所以讨暴,非所以为暴也”,将“用兵有术矣,而义为本”[27]视为统治者从事战争的首要原则。但在《淮南子》看来,秦王朝的战争行为却与此截然相反,始终充满内在的非正义性。“晚世务广地侵壤,并兼无已,举不义之兵,伐无罪之国,杀不辜之民,绝先圣之后,大国出攻,小国城守,驱人之牛马,傒人之子女,毁人之宗庙,迁人之重宝,血流千里,暴骸满野,以赡贪主之欲”[28]战国后期以来秦始皇攻伐六国的兼并战争即是如此,“夫秦为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世,罢百姓之力,尽百姓之财”[29]。秦王朝建立之后,统治者没有以发展经济、安定民生为首务,而是“为乱政虐刑以残贼天下,数十年矣。北有长城之役,南有五岭之戍,外内骚动,百姓罢敝,头会箕敛,以供军费,财匮力尽,民不聊生。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不相安”[30],为满足统治者好大喜功的政治私欲,长期延续军国主义的战争政策,在击胡攻越的扩张战争中耗尽民财国力。秦王朝统治者的这种战争行为,在《淮南子》看来,只能造成“杀无罪之民,而养无义之君,害莫大焉;殚天下之财,而赡一人之欲,祸莫深焉”[31]的消极结果。因此,《淮南子》在论及秦末陈胜起义时,不遗余力地批评秦始皇及二世胡亥的“黩战”政策,凸显其祸民误国的非正义性。

其二,在社会民生上,《淮南子》认为秦政之失在于蔑弃“民为国本”的治国原则,在秦王朝建立后无法及时转向文治化的政策方向,进而稳定农业秩序,恢复经济发展,缓解民生困境,这成为秦末陈胜起义得以产生的社会基础。

“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国之本也,国者君之本也”,《淮南子》认为现实的生存需求,这是社会民众必须面对的最大实际,同样也是统治者在治国理政中的当务之急,“是故人君者,上因天时,下尽地财,中用人力。是以群生遂长,五谷蕃殖。教民养育六畜,以时种树,务修田畴,滋植桑麻……以为民资。是故生无乏用,死无转尸”[32]。而且《淮南子》在政治上还要求统治者量入而取、轻徭薄赋,尽量缓解广大民众的经济负担,“人主租敛于民也,必先计岁收,量民积聚,知饥馑有余不足之数,然后取车舆衣食供养其欲”[33]。在《淮南子》看来,良好的政治发展便应体现出民生为重、善政为先的合理内涵,这是统治者“布德施惠,行庆赏,省徭赋”[34]于其民的积极表现。(www.xing528.com)

与此不同,《淮南子》猛烈抨击秦始皇及二世胡亥对社会民生问题的漠视,认为其虽然“势为天子,富有天下。人迹所至,舟楫所通,莫不为郡县”,但却只知“纵耳目之欲,穷侈靡之变”,丝毫“不顾百姓之饥寒穷匮也”。和统治者拼命的享乐纵欲鲜明对照,社会底层的广大民众还要承担极其沉重的徭役赋税,“力罢不能胜其役,财尽不能胜其求”,随时面临来自严刑峻法的残酷戕害,以致于“劳罢者不得休息,饥寒者不得衣食,亡罪而死刑者无所告诉,人与之为怨,家与之为仇,故天下坏也”[35]。正由于秦始皇及二世胡亥在社会民生问题上的恶性作为,使得“天下敖然若焦热,倾然若苦烈,上下不相宁,吏民不相憀”,让王朝政治发展彻底脱离正轨,迅速滑向败亡之地。“若多赋敛,实府库,则与民为仇”[36],《淮南子》深刻认识到秦王朝统治者在社会民生方面的根本失败,实际上已经将其置于社会各阶层的对立面,不论是普通民众,还是政府官吏,最终都已无法忍受秦王朝的继续存在。正如文帝时期晁错所言:“秦始乱之时,吏之所先侵者,贫人贱民也;至其中节,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涂,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故亲疏皆危,外内咸怨,离散逋逃,人有走心。陈胜先倡,天下大溃,绝祀亡世,为异姓福。此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宁之祸也。”[37]由此可见,《淮南子》对秦末陈胜起义的政治认识,与其思想上“民为国本”的治国理念密切相关,这也是《淮南子》之所以能对陈胜起义持有肯定态度的内在缘由。

其三,在君治实践上,《淮南子》认为秦政之失在于统治者严重忽视“君为政本”的治国原则,不仅没有合理节制自身嗜欲,反而奉行极欲主义的政治理念,日益恶化君民之间的利益关系,对秦末陈胜起义起到强烈的激化效应。

“主者国之心,心治则百节皆安,心扰则百节皆乱”[38],《淮南子》认为专制君主是王朝政治发展的关键所在,其自身政治修养及能力的优劣,直接关系到民众的现实生存和王朝的稳定秩序。“上多故则下多诈,上多事则下多态,上烦扰则下不定,上多求则下交争”[39],《淮南子》理性认识到,统治者对自身物质欲望的过度放纵,必然造成扰民政治,甚至于产生残民政治。因此在“为君之道”上,《淮南子》尤为强调君主节欲的重要性,提出:“治人者不以人,以君;治君者不以君,以欲”[40]。在《淮南子》看来,秦末陈胜起义的历史爆发,根本上和秦王朝统治者的极欲主义实践密不可分。秦始皇可以为“利越之犀角、象齿、翡翠、珠玑”,发动攻伐南方越族的不义之兵,而秦二世胡亥则更是倡言:“专用天下适己而已矣,此所以贵于有天下也”[41],不断加重徭役赋税,继续大兴土木,务为奢侈,拼命享乐。秦王朝统治者这种“纵耳目之欲,穷侈靡之变”的乱政暴行,成为《淮南子》所言“上好取而无量”的反面典型,最终激起广大民众的强烈不满和反抗,引发秦末农民起义的历史洪流。“为存政者,虽小必存;为亡政者,虽大必亡”[42],《淮南子》深刻指出,秦王朝虽然表面强大,但由于统治者的纵欲残民,早已是“民胜其政,下畔其上”的崩解局面,因此当“戍卒陈胜兴于大泽,攘臂袒右,称为大楚”之时,广大民众迅速群起响应,“天下为之麋沸蚁动,云彻席卷,方数千里”。也正因为秦末社会民众深受统治者的纵欲之害,所以《淮南子》从黄老立场出发,深入阐扬清静寡欲、无为而治的政治主张,试图影响和促使西汉统治者以秦始皇及二世胡亥为鉴,延续汉初“与民休息”的基本国策,实现“君为政本”的良性发展。

总之,“树黍者不获稷,树怨者无报德”[43],《淮南子》认为秦末陈胜起义迅猛的产生发展,这并不是历史的偶然,而是秦王朝统治者长期奉行极欲主义的法家功利化路线,严重漠视广大民众生存利益的必然结果。“故仁义者,为厚基者也,不益其厚而张其广者毁,不广其基而增其高者覆”[44],《淮南子》认为,正因秦始皇及二世胡亥迷信和滥用帝王专制权力,在治国实践上始终不以民众利益为本,破坏和背离义为兵本、民为国本与君为政本的根本原则,疯狂从事满足个人私欲的政治功业和物质享乐,以致“积怨于民也”“与民为仇”,自毁秦王朝得以存在的政治根基,促其二世而斩。“故夫民者,至贱而不可简也,至愚而不可欺也。故自古至于今,与民为仇者,有迟有速,而民必胜之”[45],与汉初贾谊的“过秦”批判一致,《淮南子》也深思而论:“赵政不增其德而累其高,故灭。”[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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