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专制君主而言,“势”有着无可比拟的重要性:“权势者,人主之车舆;爵禄者,人臣之辔衔也。是故人主处权势之要,而持爵禄之柄,审缓急之度,而适取予之节。是以天下尽力而不倦”[36],“权势者,人主之车舆也;大臣者,人主之驷马也”,“夫富贵者之于劳也,达事者之于察也,骄恣者之于恭也,势不及君”[37]。在这里,《淮南子》对君主应保有权势的认识与慎到、韩非一脉相承。慎到曾言:“腾蛇游雾,飞龙乘云,云罢雾霁,与蚯蚓同,则失其所乘也。故贤而屈于不肖者,权轻也;不肖而服于贤者,位尊也”,“贤不足以服不肖,而势位足以屈贤矣。故无名而断者,权重也”。[38]在他看来,权势对于人君是首要的政治条件,得失之间的差别是根本性的。这在君臣关系上的体现最为显著,“君臣之间,犹权衡也。权左轻则右重,右重则左轻。轻重迭相橛,天地之理也”[39],因此君臣之间政治差异的关键就在于“势”。与前者相比,韩非对“势”的认识更为深入。不仅认为:“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威势者,人主之筋力也”[40],“民者固服於势”,“仲尼反为臣,而哀公顾为君。仲尼非怀其义,服其势也”[41],“威势之可以禁暴,而德厚之不足以止乱”[42],而且更加强调君主应当善以“法”为工具来维护和显露权势,“抱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43],因此在政治上必须将“势”与“法”相结合。
《淮南子》对“势”的认识并未完全局限在法家思想之内,相反,还从道家的立场出发,对“势”有所新的诠释:“夫有天下者,岂必摄权持势,操杀生之柄,而以行其号令邪?吾所谓有天下者,非此谓也,自得而已”[44],“所谓有天下者,非谓其履势位,受传籍,称尊号也,言运天下之力,而得天下之心”[45]。在这里,《淮南子》对专制君主所拥有的世俗之“势”采取批评的政治态度,这与其对“治身”与“治国”的道家化认识相关。《淮南子》将政治权势和君主自身的精神修养密切联系起来,认为:“因天下而为天下也。天下之要,不在于彼而在于我,不在于人而在于我身,身得则万物备矣!”[46]这种认识和法家思想仅仅把“势”同现实的政治权力相联系的看法迥然有异。由此可见,《淮南子》之“势”强调“治身”与“治国”的统一,而不是只重视后者。《淮南子》有时对“势”还表现出一些理想化的认识:“是故得道者,穷而不慑,达而不荣……是故不待势而尊,不待财而富,不待力而强”[47]。这里的“得道者”就不再等同于现实的君主,其拥有之“势”和后者也截然不同,并非建立政治权力之上,而是基于“修道”。因此,“得道者”虽然自有其“势”,但终究“不贪势名”,所追求的不是世俗的统治,而是“以随天地之所为”的生命境界。(www.xing528.com)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