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鹰音乐与《中国军魂》:深情对话，展现军人风姿

《中国军魂》^[14]是一首充满力量的歌曲，它是李海鹰为电视剧《亮剑》量身定制的主题曲，从词到曲均出自他之手。这首歌曲充分展现了军人威武的气概、豪迈的情怀与青春的风采，也是李海鹰歌曲创作中最具男性力量的代表作品。该曲随着电视剧的热播深受广大观众的欢迎。

这首作品留给听众的整体印象是情绪浓厚、集中且具有感染力，尤其深刻的是作品对军人风采与革命气质的诠释。这些整体印象均由作曲家通过节奏、旋律、和声等具体运用来充分体现。比如，在节奏的处理上，强调了进行曲的节奏特点，运用大量的附点节奏型推动着整个旋律向前发展，同时配以沉着稳健的速度，给人以军队正在行进的步伐感。另外，在步伐节奏中用均匀的速度与鲜明的强弱变化为歌曲雄壮浑厚的整体形象铺上了一层底色，配合着军队进行曲的速度让音乐显得庄严雄壮，加上军鼓的鼓点，使旋律在乐曲开端的平稳进行中埋下了戏剧的张力，使之在副歌中逐渐爆发并达到戏剧高潮。虽然这首作品的旋律并不曲折，却给人留下了历经困难、永不放弃的情绪体验，作曲家运用各种创作元素将音乐中的革命气质与戏剧中的战斗精神牢牢绑在一起，在这浑厚有力的戏剧表达中铺展开了一条坚定而果敢的旋律线，并以此延伸出了一部完美的英雄诗篇。笔者曾在采访中得知，该曲创作之初是以苏联革命歌曲为创作原型的，但其原型并非来自某一首具体歌曲，而是建立在对一整个类型音乐的充分研究上，虽然歌曲开头的动机与《喀秋莎》有几分相似，但是旋律在发展过程中却逐渐分化出了自己的特色。因此，确切地说该作品是李海鹰对苏联革命歌曲的一种再创造，是建立在对俄罗斯音乐的整体理解之上完成的。也许李海鹰在作品创作中所体现的“尽一切可能以最简洁明快、易于传唱的旋律与节奏，表达着永不退缩的民族精神”的写作主旨，正是他对苏联革命歌曲的充分研究并从中汲取的重要成果，也正是他对苏联革命音乐揣摩之后想要呈现给听众们的基本情绪吧。

结合音乐性格来回顾歌词内容，这首作品是民族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完美结合，超越了传统的爱国主义，将内容升华到歌颂国际主义与人类英雄主义的大爱当中，为和平而战、为一切生命而战。在歌词中，李海鹰写道：“滚滚黄河，滔滔长江，给我生命，给我力量。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洒在我的胸膛上。红旗飘飘，军号响，剑已出鞘，雷鸣电闪，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向前进，向前进，中国军魂！”这英勇豪迈、笃定顽强的歌词背后表达的则是他温柔性格的另一面。这种力量的爆发不会凭空而来，与他多年以前的部队生活经历密切相关。1975年，21岁的李海鹰考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南海舰队政治部文工团，在部队生活了8年，当时他所在的政治部文工团驻地在湛江，那是一个小小的海边城市，部队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经历，使他对军人以及军人的性格有更深切的了解。这些经历或多或少对他本人的性格和气质也产生了一些影响，让他在音乐创作中对军人性格的刻画更加有的放矢。当年《亮剑》的收视率夺得了中央电视台年度收视冠军，在对电视剧的好评中也显现着对《中国军魂》的褒奖，认为这首作品成功地为影片的整体气质做了铺垫，在整体上创造出了戏剧的情感基调，甚至包括对主要人物、事件以及时间和空间上的塑造，不但深化了我们对戏剧主题的理解，还增强了影视剧画面的感染力。就音乐作品本身而言，它并不是简单地重复戏剧内容，而是对戏剧内容的一种抽象。因此，在观众中有很多人都曾被《中国军魂》在音乐上的这股特殊力量所征服。

结合前几部影视音乐作品来看，李海鹰在影视音乐创作中除了具有多样化的艺术风格特征之外，其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些作品都是独立存在的审美个体，并不是影视作品的附带产品，它们脱离了影视作品依然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例如：《我不想说》是在洞察了社会现实以及相关人群的生存状态之后，所萌生的理解之情，这种感情超越了戏剧内容而独立存在，它温柔的旋律表达了对“外来妹”群体最深刻的理解，打动了无数人的心；《爱如空气》也更像是一首个人化的浪漫故事，诗化了的音乐不知曾让多少人产生共鸣；《中国军魂》则展现出斗志昂扬与英勇无畏的气魄。这些作品共同体现了作曲家将影视音乐由“乐配影视”向“影视配乐”的功能属性转变，某种程度上使两者呈现了“并行关系”，而并非是依赖和寄生的关系。也正是由于这些歌曲具备着独立艺术作品的特征，近年来李海鹰才有可能将它们成功地转变为交响乐体裁。其中，《中国军魂》已被李海鹰从一首合唱作品，改编为一部五个乐章、长达12分钟的交响音乐作品，充分说明了这部作品在乐思上的独立性。同时改编后的交响乐版本，让更多人认识到该作品作为独立作品时的魅力所在，从而对影视音乐产生更深刻的理解和认识，认识到影视音乐作为影视艺术语言的有机组成部分，它的存在对于鉴赏影视艺术有着重要的作用，不仅能认识到影视艺术的音乐语言在叙事过程中的运用，还能够认识到影视音乐有多层次的美感体验（如立意美、渲染美、真实美、冲突美、故事美等），它虽然伴随着影视剧的故事主线，但由于它具有作为音乐的独特属性，因此会让观众产生故事之外的想象，从而达到共鸣。另外，影视剧中的音乐又凝结着剧中人物最深刻的思想和最深沉的情感，如丰子恺^[15]先生所说：“作为时间艺术的音乐比作为空间艺术的绘画更为神秘。”同样，我们还可以继续补充，就情感层面而言，作为时间艺术的音乐也远比作为戏剧艺术的影视作品更能真切地留存于每一个人的心中。在改编为管弦乐版本之后，再来品评该作品的审美精神时，李海鹰认为，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缺乏“英雄”，哪怕是个“痞子英雄”，而《亮剑》的英雄气质在交响化之后更强了，所以它的英文名叫Hero。如果需要用一段文字给这一关键词“英雄”作注解，那么，最吻合的应该是李海鹰用在歌词中的句子：“……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滚滚黄河，滔滔长江，给我生命，给我力量。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洒在我的胸膛上。红旗飘飘，军号响，剑已出鞘，雷鸣电闪，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也许，这就是《中国军魂》中男性力量的彰显。

综上对李海鹰影视音乐作品的梳理，使笔者更加确信，所谓“经典”不一定是“学院派”追求的形式完美、逻辑严密，也可以是那些能引起很多人共鸣，不分年龄、不分职业，并且能让每个时代都发掘出它的美与价值的东西。从这种意义上讲，歌曲创作堪称李海鹰创作体裁中的经典。当笔者回顾这些歌曲作品时，逐渐意识到，经典作品的流传原因不仅在于形式和内容的新颖独特、引人入胜，更在于能让“新与旧”“传统与现代”在全新时空下实现完美无瑕的连接。就像春秋时期古老歌谣《诗经》那样，它的经典的确无可取代，但是乐府、唐诗、宋词却显然更符合之后各朝代的审美特点，它们之间本质上是一代又一代的模仿与创造，充分体现出“新与旧”的连接。同样，古老的歌谣伴随着人类的文明流散于各处，当代作曲家正在用新的方式让我们重新认识并且热爱它们。正如李海鹰的众多影视音乐作品，即便是脱离了影视作品，它们仍然拥有着简洁而朴实的旋律，保有真情地向我们诉说，当我们被深深感动的刹那间，我们理解了过去，过去也被保留在了当下。无论是独立的歌曲还是影视音乐，李海鹰的创作有两个因素是值得注意的，一是注重取材于现实生活。这一点或许与流行音乐的创作本质有着密切关系，可以明显地观察到写实性题材在李海鹰歌曲创作中占有重要位置。它们是对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也包含着李海鹰对周遭生活变化的观察与思考。当然，这些作品实际上也构成了听众们对过往时代回忆的一部分。时间飞快地向前走，我们曾经的回忆却幸运地被保留在了这些旋律中。二是真挚的情感。李海鹰曾在一篇文章里写道：“光有好的、快的制作工具和传播方式并不能决定歌曲的流行，核心还是内容。一首不够好的歌曲就像在讲假话、空话一样，没人搭理你。所以，说话要真诚，创作更要真诚。”^[16]在李海鹰的作品中没有夸张的哀怨，也没有造作的甜蜜，而是如同夏日午后一阵微风经过的不经意的凉爽，淡淡的，却让人不知不觉地陶醉。《弯弯的月亮》如此，《爱如空气》也如此，它们唱出的分明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心底的柔情，多么真实。在李海鹰的创作中，我们看到了流行音乐未来的发展，将是作曲家们立足新时代对古老文化的全新表达，而流行音乐的形式，也必将经历着逐渐精美的过程。也许，这些倾向还将最终打破大众对流行音乐通俗化、简单化的单一印象。

【注释】

[1]《我不想说》，陈小奇、李海鹰作词，李海鹰作曲，杨钰莹演唱。该歌曲曾于1992年获全国十大影视歌曲最佳歌曲奖。2012年，杨钰莹还凭借这首歌曲重返乐坛，并登上广东卫视春晚。

[2]《外来妹》于1991年上映，是一部由成浩执导，陈小艺、汤镇宗等参加演出的情感剧。剧情主要描述了6个从穷山沟赵家坳到广东打工的女性的命运。

[3]陈小奇，中国词曲作家、音乐制作人及电视剧制片人。现任中国音乐家协会流行音乐学会常务副主席、中国音乐文学学会副主席、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理事、广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省音乐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省流行音乐协会主席、广东音乐文学学会会长、广东省粤港澳促进会副会长、广东棋文化促进会名誉副会长、广东作家书画院副院长。

[4]《女人天生爱做梦》于1993年上映，由史蜀君导演，盖克、朱嘉宏、邵冰等人主演。该剧的主题曲《我的爱对你说》曾由香港歌手叶倩文演唱，并收录于叶倩文1994年的专辑《女人的弱点》当中，这首歌曲算得上是港台歌手跟内地音乐人较早的一次合作。

[5]《鬼子来了》是一部由姜文执导，姜文、姜鸿波、香川照之等主演的战争剧情片。影片于2005年上映，讲述了在抗日战争期间，一个村子的农民看管照顾日本俘虏却招来日本军队屠杀的故事。

[6]《黑冰》于2001年首播，是一部由王冀邢执导，张成功编剧，王志文、蒋雯丽、田海蓉、师小红等主演的20集电视连续剧。该剧讲述了女公安鲁晓飞作为卧底，打入海州药业集团，与集团董事长郭小鹏多次接触，试图查清集团制造走私毒品以及海州市多起凶杀案件的内幕。(www.xing528.com)

[7]《背叛》是由张前执导，许晴、巍子主演的一部破解高智商犯罪的电视剧。该剧于2001年12月在深圳电视台首播。

[8]《亮剑》是一部战争题材的电视连续剧，由陈健、张前执导，都梁、江奇涛编剧，李幼斌、何政军、张光北、张桐、童蕾等联袂主演。该剧于2005年9月在央视黄金档首播，《中国军魂》是该剧的片头曲，由李海鹰作词作曲。

[9]《幸福像花儿一样》改编自石钟山的小说《幸福像花样灿烂》，由高希希执导，孙俪、邓超、辛柏青、殷桃等主演。于2005年9月在南方影视频道首播。《爱如空气》是该剧的片尾曲，由李海鹰谱曲，崔恕填词。

[10]《皇粮胡同19号》是由李木戈执导，朱绍宾编剧，许晴、邵峰和殷桃等主演的电视剧，于2012年4月在央视8套首播。

[11]李海鹰.如何创造流行：我的创作与思考［J］.人民音乐，2008（12）：7.

[12]杨林，李海鹰.现今流行音乐先要解决话语权［J］.北方音乐，2006（10）：48.

[13]周彦冰.李海鹰影视音乐的时代性与流行元素：从《我不想说》到《亮剑》［J］.音乐创作，2013（10）：106－107.

[14]《中国军魂》是由北京室内男声合唱团演唱的歌曲，由李海鹰作曲、作词，发行于2005年9月，是电视剧《亮剑》的主题曲。

[15]丰子恺（1898—1975），浙江省嘉兴市人。原名丰润，又名仁、仍，号子觊，后改为子恺。他以中西融合的画法创作漫画以及散文而著名，是中国现代画家、散文家、美术教育家、音乐教育家、漫画家、书法家和翻译家。

[16]李海鹰.如何创造流行：我的创作与思考［J］.人民音乐，2008（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