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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哲学思想与楚文化联系密切

时间:2023-11-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庄子虽不必是楚人,但他了解、熟悉楚文化却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庄子》中多有楚文化影响的痕迹。平心而论《庄子》亦有此类表现。事实上,不少学者在否认庄子为楚人的同时,也肯认了庄子与楚文化的亲缘关系。首先,《庄子》中有不少内容明显与楚文化有关,因为其中出现了“楚”这一字眼。就人物而言,在《庄子》中多出的老聃无疑与楚国相关。又有“孙叔敖”其人,成玄英《庄子疏》指出:“叔敖,楚之贤人也。”

《庄子》哲学思想与楚文化联系密切

大约从宋代开始,就有人认为庄子是楚人。如北宋地理学家乐史在《太平寰宇记》中说,“六国时,楚有蒙县,俗为小蒙城,即庄周之本邑”。南宋朱熹也说,“庄子自是楚人……大抵楚地便多有此样差异底人物学问”(《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五)。清代张佩纶在其《涧于集·庄子楚人考》中则说,“庄子心乎楚者也”。王国维先生也主张庄子是楚人,他说:“庄子楚人。”(《国朝汉学派戴阮二家之哲学说》)“南人想象力之伟大丰富,胜于北人远甚。彼等巧于比类,而善于滑稽,故言大则有若北溟之鱼,语小则有若蜗角之国;语久则大椿冥灵,语短则蟪蛄朝菌。至于襄城之野,七圣皆迷;汾水之阳,四子独往,此种想象,决不能于北方文学中发见之。……以我中国论,则南方之文化发达较后于北方,则南人之富于想象,亦自然之势也”。(《屈子文学之精神》)不过正如前文所述,庄子楚人说并不是学界的统一意见。庄子虽不必是楚人,但他了解、熟悉楚文化却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庄子》中多有楚文化影响的痕迹。宋人黄伯思在其《东观余论·校定楚词序》中曾言楚词有“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等特点。平心而论《庄子》亦有此类表现。事实上,不少学者在否认庄子为楚人的同时,也肯认了庄子与楚文化的亲缘关系。如冯友兰在其两卷本《中国哲学史》“庄子与楚人精神”一节中言:“蒙为宋地,庄子为宋人。然庄子之思想,实与楚人为近”。[1]朱自清先生亦言:“庄子名周,宋国人,他的思想却接近楚人。”[2]那么,《庄子》中的楚文化印痕有哪些呢?

首先,《庄子》中有不少内容明显与楚文化有关,因为其中出现了“楚”这一字眼。举例如下:

1.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逍遥游》)

2.孔子适楚,楚狂接舆游其门。(《人间世》)

3.丘也尝使于楚矣,适见子食于其死母者。(《德充符》)

4.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天地》)

5.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内累矣!”(《秋水》)

6.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秋水》)

7.庄子之楚,见空髑髅。(《至乐》)

8.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痀偻者承蜩,犹掇之也。(《达生》)

9.楚王与凡君坐,少焉,楚王左右曰凡亡者三。(《田子方》)

10.夫楚人寄而蹢阍者,夜半于无人之时而与舟人斗,未始离于岑而足以造于怨也。(《徐无鬼》)

11.仲尼之楚,楚王觞之。(《徐无鬼》)

12.则阳游于楚,夷节言之于王,王未之见。(《则阳》)

13.孔子之楚,舍于蚁丘之浆。(《则阳》)

14.楚昭王失国,屠羊说走而从于昭王。(《让王》)

其次,《庄子》中有不少内容虽没有明确出现“楚”这一字眼,但据后人对《庄子》的注释可知,其中的人物、语言、典故等与楚文化相关。

就人物而言,在《庄子》中多出的老聃无疑与楚国相关。其他的人物还有不少,如:

1.《逍遥游》中有“接舆”其人,成玄英《庄子疏》指出,此人“姓陆,名通,字接舆”,是与孔子同时代的贤人隐者。他佯狂不仕,亲自耕作,楚王听说他很贤能,于是用“黄金百镒”、“车驷二乘”聘请他,他都没有接受。而是和自己的妻子背着行囊游于山海之中,最后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2.《齐物论》中有“南郭子綦”其人,成玄英《庄子疏》指出,此人是“楚昭王之庶弟,楚庄王之司马,字子綦”,因为居住在“南郭”即城南,故而以居处为号而称“南郭子綦”。

3.《人间世》有“叶公子高”其人,成玄英《庄子疏》指出,此人即“楚庄王之玄孙尹成子,名诸梁,字子高”,因为他的封邑在叶地,所以称为“叶公”。

4.《大宗师》有“胥余”其人,成玄英《庄子疏》一方面说此人即商朝的大臣箕子,但同时又指出其也可能是楚大夫伍奢的儿子,吴王夫差的大臣,“名员,字子胥”,由于劝谏夫差,被挖眼而死,尸体被沉于江中。

5.《山木》、《徐无鬼》有“市南宜僚”其人,陆德明《经典释文》指出:“案《左传》云市南有熊宜僚,楚人也。”成玄英《庄子疏》也说:“姓熊,字宜僚,楚之贤人。”

6.《田子方》有“温伯雪子”其人,成玄英《庄子疏》指出:“姓温,名伯,字雪子,楚之怀道人也。”又有“孙叔敖”其人,成玄英《庄子疏》指出:“叔敖,楚之贤人也。”

7.《知北游》记述了“大马”与其家中技艺高超的“捶钩者”之间的对话,成玄英《庄子疏》指出:“大马,官号,楚之大司马也。”

8.《则阳》提到“夷节”、“王果”二人,成玄英《庄子疏》分别解释说,“夷姓,名节,楚臣也”;“王果,楚之贤大夫也”。(www.xing528.com)

9.《外物》提到“老莱子”其人,成玄英《庄子疏》指出:“老莱子,楚之贤人隐者也。”

10.《列御寇》提到“伯昏瞀人”其人,成玄英《庄子疏》指出:“伯昏,楚之贤士,号曰伯昏瞀人,隐者之徒也。”

就语言而言,举例如下:

1.《逍遥游》中提到“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其中的“蟪蛄”是蝉的一种。然而,扬雄的《方言》卷十一有云:“楚谓之蟪蛄,或谓之蛉蛄。”由此可知,把蝉呼作“蟪蛄”是楚语。

2.《人间世》有“迷阳”之语,实际上就是荆棘。南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十引胡寅(字明仲)云:“荆楚有草,丛生修条……野人呼为迷阳,其肤多刺。”由此可知,把荆棘称为“迷阳”是楚语。

3.《天运》中说,祭祀时所用的用草扎成“刍狗”,等到祭祀完成了,走路的人就可以把它踩在脚下,“苏者”就可以把它捡起来去烧火做饭。这里的“苏”就是草、柴禾,“苏者”即是割草打柴的樵夫。对此,陆德明《经典释文》引《方言》云:“苏,草也,取草者得以炊也。案《方言》云:江淮南楚之间谓之苏。”这么看来,称草为“苏”或许就是楚国一带的方言。

4.《至乐》中提到“蛙蠙之衣”,即浮在水中的青苔,而陆德明《经典释文》指出:“司马云:言物根在水土际,布在水中,就水上视不见,按之可得,如张绵在水中,楚人谓之蛙蠙之衣。”由此可知,“蛙蠙之衣”是楚地方言。

5.《庚桑楚》记载,南荣趎“赢粮”即担着粮食走了七天七夜到了老子住的地方,陆德明《经典释文》引《方言》曰:“赢,儋也,齐楚陈宋之间谓之赢。”由此可推测,“赢粮”或许取自楚地方言。

6.《庚桑楚》说“儿子终日嗥而嗌不嗄(shà),和之至也”,意思是说,婴儿整天号哭而嗓子却不沙哑,这是因为和气醇厚的缘故。陆德明《经典释文》引司马彪《庄子注》云:“楚人谓啼极无声为嗄。”由此可知,称嗓子沙哑为“嗄”是楚地方言。

7.《盗跖》有“侅溺于冯气,若负重行而上阪,可谓苦矣”之语,意思是说,内心沉溺于盛气之中,就会像负重走上山坡,可以说是很劳苦的。在这句话中,“冯”就是“满”的意思。对此,郭庆藩引王注曰:“冯,满也,楚人名满曰冯。是冯为盛满之义。”由此可知,称满为“冯”是楚地方言。

8.《天下》提到辩者学说的“二十一事”,其中有一条是“丁子有尾”。成玄英《庄子疏》指出,“楚人呼虾蟆为丁子也”。由此可知,“丁子”是楚地方言。

就典故而言,举例如下:

1.《胠箧》中有“鲁酒薄而邯郸围”的记载,对于这个故事有两种解释。一、据成玄英《庄子疏》和陆德明《经典释文·庄子音义》,楚宣王朝会诸侯,鲁恭公后到而所献的酒味道淡薄。宣王发怒,欲羞辱他。鲁恭公说:“我是周公的后代,行天子的礼乐,对周王室功勋卓著。现在我送给你酒已经失礼了,你还嫌味道淡薄,太过分了吧!”于是不辞而别。宣王大怒,联合齐国一起兴兵伐鲁。梁惠王早就想讨伐赵国,只是害怕鲁国(一说楚国)援救赵国,现在楚鲁开战,无暇顾及,于是趁机围攻赵城邯郸。二、据许慎淮南子注》,楚国朝会诸侯,鲁国、赵国俱献酒于楚王。由于鲁国的酒味道淡薄而赵国的酒味道醇厚,于是楚国的主酒吏向赵国索酒,可是赵国却不给。主酒吏大怒,于是把鲁赵两国的酒调换了,并上奏楚王。楚王嫌赵国的酒味道淡薄,于是发兵围攻赵城邯郸。这两种解释虽然有别,但在承认这个故事与楚国有关这一点上却是一致的。

2.《天运》中提到孔子曾经被人围困于陈、蔡两国之间,七天没有生火做饭,差一点死掉。据成玄英《庄子疏》等的解释,孔子当时欲往楚国应楚昭王之聘,行至陈、蔡之地,适逢吴楚战争,并波及了陈、蔡这两个小国,蔡人见他们师生人数众多,认为他们是贼,所以把兴兵把他们围了起来。这么说来,这个故事也与楚国有关。

3.《秋水》载“白公争而灭”之事,此事与楚国有关。据成玄英《庄子疏》,白公名胜,楚平王之孙,太子建之子。楚平王听信佞臣费无忌之言,纳秦女而疏远太子,于是太子去了郑国,娶郑女而生了白胜。太傅伍奢被杀,白胜与伍奢之子伍子胥去了吴国。后来楚国令尹子西迎白胜归国,封于白邑,僭号称公。由于郑人杀太子建,白胜请兵报仇,多次都没有成功,于是起兵造反。楚国派叶公子高讨伐他,最终被杀。

4.《庚桑楚》提到“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笼百里奚”,郭庆藩引卢文弨曰:“百里奚好秦而拘于宛,故秦穆公以五羊皮赎之于楚也。或云:百里好五色皮裘,故因其所好也。”可知,百里奚被秦穆公用羊皮赎自于楚国。

以上所举并不是《庄子》受楚文化影响的全部证据,实际上这种证据还有不少。如《天运》中说,南行的人走到郢地,便看不到北面的冥山,这是因为距离太遥远了。陆德明《经典释文》明确指出,“郢”在江陵的北面,是楚国的都城。又如,《庚桑楚》提到昭、景、甲氏,陆德明《经典释文》指出,“昭景甲三者,皆楚同宗也”。可知,昭、景、甲三氏是楚国的公族三姓。再如,《养生主》篇在描述庖丁解牛合乎音律时称,“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对于这里的“桑林之舞”,有学者指出,“楚巫与北方的卜、筮不同。卜、筮借助于龟壳、蓍草,巫则用歌舞来献神祀鬼。对当时的初民社会来说,祭祀是一项极重要的集体活动,祭祀的场所叫‘社林’,又称‘桑林’,是因植有太阳神扶桑而名之,……这‘桑林之舞’就是只在楚一带才有的祭祀的舞蹈,而由此也证明庄子至少是了解楚舞楚乐的”。[3]因此,“桑林之舞”与楚国巫习颇有关涉。

如果就《庄子》的内在思想而言,它与楚文化的关系或许更为密切。如对于《天运》开篇那段描写天地运行、日月往来、雨施风起的文字,冯友兰先生指出,“此段形式内容,皆与《天问》一致。……要之可见庄学与楚人之关系也”。[4]冯先生认为《庄子》思想超旷,其与想象丰富、情思飘逸的楚辞颇为相类,并以之推断《庄子》受到了楚文化的影响。应当说,他的推断是有道理的。又如,维护精神自由、批判世俗圣人、否定仁义礼法等是《庄子》所表现出来的一个至为明显的思想倾向,这种思想倾向与渊源于楚文化的《老子》相一致,而与宣扬礼乐文明的周文化迥然有别。这一特点,也说明《庄子》思想与楚文化有关。

总之,《庄子》中多有受楚文化影响的痕迹,这一点基本上是毋庸置疑的。因此,《庄子》与楚文化的关系不仅值得深入研究,而且它也是阅读《庄子》、理解《庄子》的一个关键

【注释】

[1]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69页。

[2]朱自清:《经典常谈》,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83页。

[3]朱晓鹏:《道家哲学精神及其价值境域》,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111页。

[4]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7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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