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時,河南洛陽地區的學術有所創新和轉型,始自王門後學尤時熙。明初,洛陽地區的學術研究依然遵循程朱之論,陳陳相因,缺乏創新之處,更甚者則忽視了學術對於现實問題的關注,空談之風盛行。儘管有曹端、薛瑄、閆禹錫等人試圖在踐履等問題上有所創新,但是效果不大,始終未能跳出程朱理學的窠臼。尤時熙接受陽明心學,潜心學術,尤其是在致仕之後,於家鄉大興講學,將心學傳入洛陽地區,開启了洛陽學術的轉型之路。
一方面,陽明心學傳入之後,開创了洛陽學術的多元化局面。心學傳入洛陽地區之後,打破了程朱理學一枝獨秀的局面,爲這一地區的學術思想注入新的元素。這樣一来,洛陽地區的學術思想日趨豐富多元,不再只是程朱一家之言。而且,在講學時,尤時熙强調兼收并蓄各家之長,要求有自由寬鬆的學術氛圍,這樣就使得洛陽地區的學術多元靈活,氛圍輕鬆自由。
另一方面,洛陽學術具有了實學及創新意識。陽明心學在創立之初,其經世致用成分頗豐;相對而言,程朱之學就只剩下空談心性,缺乏務實精神。尤時熙繼承陽明心學之主旨,且進一步將傳統洛學的誠敬、務實思想融入自己的思想體系之中,促使實學和經世致用之風氣在洛陽地區驟然興起。
尤時熙的再傳弟子張信民,其學術思想對洛陽地區的學術風氣也産生了極大影響。作爲陽明心學在洛陽地區傳播的第三代學者,張信民所生活的時期,是陽明心學傳入北方之後不久,而在南方,陽明心學則漸漸走進了一個死胡同,即所謂的“王學末流”之期。此時的心學思想,經過幾代陽明後學的傅承與發展,已然演變成爲一種空談心性而失去了原有經世致用特點的學説。北方地區雖然遵循陽明心學的初衷,但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空談心性的弊端已悄然顯现。因此,張信民爲使北方王學,尤其是洛陽地區的學術剋服空疏之弊病,其重点强調實學并躬行实践。同時,他對空談心性、不講實踐的釋、道思想提出强烈的批判,認爲釋、道要求人們出世的精神實是讓人們斷絶君臣、父子、夫妇等人伦關係,抛弃了人與人之間的同情、同理之心,完全不同於儒家思想中對於君臣、父子、夫婦等人倫關係的關懷,使得人情淡漠,脱離现實。而且,他十分重視躬行实践,認爲知而不行,算不上真知;只知不行,是知、行兩失。正如人們若是仅知道應該對父母盡孝行,但又不付諸行動,只是停留在思想意識的層面上,则不能算作真正的忠孝之德。
北方王門後學開創了洛陽地區新的學術傳播形式。爲了傳播陽明心學,尤時熙的弟子孟化鯉於洛陽地區始創興學會,聚徒講學。在其所著的《興學會約序》中,孟化鯉指出:“予新安舊無會。嘉靖乙丑,予獲謁西川先生,歸始創立以講學。”[28]可見,其創立學會確實是爲了傳揚其師尤時熙的心學學説,而且,依據《興學會約序》所言,興學會應該爲洛陽地區建立的第一個講會,開創了洛陽地區講會之先河。
孟化鯉創立的興學會,在豫西地區産生了很大的影響,當時很多學者慕名負笈而來,熙熙攘攘,不下數百人。豫西講會活動上行下效,蔚然成風。後來,孟化鯉的學生馬厚、楊要、上官體良、張有孚等人學成歸鄉之後,於家鄉澠池同樣大興講會,亦以傳揚其師學説爲務。馬厚、楊要等人創辦澠池正學會,孟化鯉還親自爲其作《澠池正學會約序》,以示鼓勵。除澠池正學會外,孟化鯉其他弟子遍及各處,創辦的講會也是數量衆多,爲傳播和發展陽明心學作出了應有的貢獻。
陽明心學在北方的傳播過程中,講會是其傳播的主要途徑,後来逐漸成爲洛陽地區學術傳播的一大特色。有明一代,講會活動十分盛行,洛陽地區講會活動的繁盛更是首屈一指。洛陽地區講會衆多,也爲陽明心學在北方的傳播与发展提供了極大方便。北方王門後學中,孟化鯉、張抱初、王以悟等人在澠、陝[29]一帶大興講會,有相關資料可考者就達十六個[30]。其規模庞大、數量衆多、學術活動頻繁,爲北方陽明心學的傳播、發展和學術風氣的形成作出了重大貢獻。
綜上所述,尤時熙學術思想在形成和發展的過程中,與王守仁心學産生之初相比較,其對學術經世致用的重視程度有所提升,對心學思想的解釋更加簡潔化、人性化、世俗化,對於日常生活、百姓教化和人情世故有更多的滲透。較之南方的王學思想,其最重要的特點則是保留了陽明心學中致知實踐、知行合一的務實精神,從而使心學思想在批判與修正中順應時代,繼續發展。可以説,尤時熙學術思想作爲陽明心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我們了解陽明心學思想的完整性有著很大的幫助。
(編輯:黄 星)
[1]本文爲山東省社會科學規劃研究重點項目“北方王門學案研究”(项目編號:17BLSJ01)的階段性成果。
[2]“新建”即指王守仁。正德十四年(1519),王守仁因平定宸濠之亂有軍功而被封爲新建伯。
[3]孫奇逢:《中州人物考》,臺灣:廣文書局,1977,第60頁。
[4]黄宗羲:《明儒學案》,沈芝盈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5,第644頁。
[5]王守仁:《傳習録》,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第13頁。
[6]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清同治三年(1864)刻本,第639頁。
[7]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639頁。
[8]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646頁。
[9]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643頁。
[10]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643頁。
[11]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644頁。(www.xing528.com)
[12]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644頁。
[13]孟雲浦:《孟雲浦先生集》,《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本,濟南:齊魯書社,1997,第533頁。
[14]王守仁:《傳習録》,第5頁。
[15]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5頁。
[16]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3頁。
[17]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23頁。
[18]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6頁。
[19]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39頁。
[20]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40頁。
[21]黄宗羲:《明儒學案》,第639頁。
[22]黄宗羲:《明儒學案》,第642頁。
[23]黄宗羲:《明儒學案》,第641頁。
[24]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7頁。
[25]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38頁。
[26]黄宗羲:《明儒學案》,第642頁。
[27]尤時熙:《尤西川先生擬學小記》,第14頁。
[28]孟雲浦:《孟雲浦先生集》,第545頁。
[29]澠:今河南省澠池縣;陝:今河南省陝縣,古稱陝州,2015年2月,撤縣設爲三門峽市陝州區。
[30]戴霖:《明代洛陽地區講會論略》,《河南科技大學學報》200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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