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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学刊第十一辑:君子修养的实践

时间:2023-11-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處理性、禮關係問題的同時,荀子提供了修身以成君子的工夫指導。人之在於無奸詐而心常安,是君子事始事終的前提性原則。有思之心而生“敬”是荀子對的闡發。君子行事的出發點是荀子看重的。“止”是學的方法論,在實踐時表现爲知止而虚一静的工夫論。人學禮、事禮爲通達君子之道,而道的總要在於心無邪。正所謂“君子一於道而以贊稽物,一於道則正”。静要有專默精的工夫,它與“一”是相通的。

孔子学刊第十一辑:君子修养的实践

在處理性、禮關係問題的同時,荀子提供了修身以成君子的工夫指導。他在仁愛、忠信、孝悌的大原則之上加入誠的性理思想,并輔之以學、止、虚一而静的方法,由此來論證“君子養心莫善於誠”。

(一)誠以執其守

“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9]孟子將“誠”和“誠之”提到天道和人道的高度,誠是自然之道而思慕誠是做人之道。《中庸》之誠是人與萬物的本質屬性。荀子之誠在天表现爲“日月東西相從而不已”[10],天地誠而化生萬物,四季周而復始的遷流使人有所期待。人之誠在於無奸詐而心常安,是君子事始事終的前提性原則。荀子之誠守於仁愛而形見於外,歸根結底還是心的發揮。有思誠之心而生“敬”是荀子對誠的闡發。“仁者必敬人”,敬是仁人之質。孔子也講:“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别乎?”(《論語·爲政》)以“誠”“敬”貫通的修己安人是一個有機整體,它所强調的是由個體而群體、由家庭而社會的整體責任意識。

誠的原則首先要誠其意、慎其獨,將無奸詐的常安之心一以貫之地用於修己安人平天下的大事業上。君子行事的出發點是荀子看重的。治社會之亂與修民众之污先要有一個“去”的前提,祛除亂行使民众歸於本根上的誠,然後導之以良行進而可言治亂、修污,最後纔是教化的出場。上升到宇宙的高度,則是將人之誠比擬於天之誠的廓然無礙。“天地爲大矣,不誠則不能化萬物;聖人爲知矣,不誠則不能化萬民;父子爲親矣,不誠則疏;君上爲尊矣,不誠則卑。”(《不苟》)天地不言而人對天地自有高厚的評價,四時不言人自會期待其春生冬落的運轉,推之於人便是實现誠之後的人的狀態:君子誠其意則外物無所害於己身。這裏還藴含著由德福一致到德同於天的期待。君子誠以修身則“無爵而貴,無禄而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積德於身而處之以遵道”,然後可“貴名起如日月,天下應之如雷霆”(《儒效》)。

荀子之誠擺脱了思孟學派對誠的神秘性改造的限制,從純粹自然的宇宙觀出發,將誠限制在人性框架内,祛除了人知天活動中的非理性成分,人也就失去了將天道與人道勾連的神聖化權能。而且,誠的内在理路是以誠爲本,誠以貫徹仁愛、践行仁義,如此便能將德性顯现於人道,并爲“成己成物”的君子理想提供修身原則。君子“養心莫善於誠”更是將誠落實在踏踏實實躬行人事之中,至誠於己無害,於人可化之,於社會亦能治亂而使王有堯舜之德。

(二)學以美其身

《詩》曰:“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11]荀子引用此段來勸人勤學,勤學而化道、修身則神明致福。托外物以寄托己身無法恒久,唯有内學修身,以自身實现自身、完善自身纔是存世之良方。己有德則傾慕者衆,否則人如蒙鳩,時刻置身於蘆葦之危。

“學惡乎始?惡乎終?曰:其數則始乎誦經,終乎讀禮。其義則始乎爲士,終乎爲聖人。”(《勸學》)禮是人學而能行、事而能成的“僞”的手段。“學之經莫速乎好其人”(《勸學》),學的途徑在於好近賢人,無賢人則隆禮以檢束其身,這里有荀子“隆君師、法後王”思想的映照。“師者,所以正禮也。”(《修身》)《禮記·禮運》篇亦有“天生時,而地生財,人其父生,而師教之”[12]的天地君親師多元一體的君子所遵之道。君子所行是師的樣板,在情上導之以禮,智慮上遵於師即聖人之行。進而,基於人學與知的能力,加之禮的導引,塗之人爲堯舜的现實可能性一步步深化,法後王就成爲尊古聖的现實延伸,亦獲得其合理性。荀子言:“欲觀聖王之迹,則於其粲然者矣,後王是也。彼後王者,天下之君也。”(《非相》)在經世致用的原則、立場指導下,荀子主張返古不過三代,認爲賢能的後王是古聖的當下顯现,立足當下法後王是以近知遠、以一知萬的認識論原則在“學”中的工夫論展现。

“真積力久則入”是荀子的治學態度。學的最佳狀態是“倫類通”“仁義一”,這是學禮、實踐禮之後的通透狀態。要達於此,須得“誦數以貫之,思索以通之,爲其人以處之,除其害者以持養之”,進而“使目非是無欲見也,使耳非是無欲聞也,使口非是無欲言也,使心非是無欲慮也”(《勸學》)。這是君子學的過程中觸類旁通的本領,而人欲也被消化至“和”的狀態,一切物皆爲己之所喜。推而化之,君子可以憑藉學的全、盡,尋一條可終身憑藉之道,通於天地、生死之間,内自定而外應物的同時亦能心係天下之利。

(三)止以虚一静

勸學之後,荀子言人學應知其當止之處。“以可以知人之性,求可以知物之理而無所疑止之,則没世窮年不能遍矣……故學也者,固學止之也。”(《解蔽》)將有所止,則千里雖遠却亦能至。荀子“學”的主要内容是禮,那麼學的終點亦應是止於禮。“學至乎禮而止矣,夫是之謂道德之極。”(《勸學》)學的當止之處是由知禮、行禮的狀態體现的,在现實功能中有止人欲的一面。君子於禮義之中時止則止,時行則行,而後可達道德之極。“止”是學的方法論,在實踐時表现爲知止而虚一静的工夫論。

“心未嘗不臧也,然而有所謂虚。”(《解蔽》)心有所藏而不以所藏害於所將要接受和消解之物,此爲虚。“虚”是就心的内容而言的。人學禮、事禮爲通達君子之道,而道的總要在於心無邪。以虚心之道處理心所要面對的事物之理則萬事無不行。

“心未嘗不滿也,然而有所謂一。”(《解蔽》)不執著於一事一物而礙於心體發展,體常而盡變,以一待之,此爲“一”。“一”是就心的功能而言的。善人君子執義一而用心堅固,以心的“一”體認大道則萬物無所不盡。正所謂“君子一於道而以贊稽物,一於道則正”。

“心未嘗不動也,然而有所謂静。”(《解蔽》)處心有常,不使心爲现實的喧囂所遮蔽、爲想象的繁雜而亂其知,此爲“静”。“静”是就心的活動而言的。静要有專默精誠的工夫,它與“一”是相通的。以静心思道則可體察萬物之遷流變化,静心而察則萬物皆不失其位,即荀子之“官”。

故而,心包藏萬物而有所虚,兼於萬事之理而有其從一而終的秉承之道。心雖於認識外部世界和處理内心世界的過程中瞬息變化,却無害於心之静。“虚一而静”就是描述這樣一種認識的過程的:排除紛亂以静心,精誠專一地體認大道。虚一而静是止的分散手段,是對誠的大道的體認,概括來講則是:虚則能入,一則能盡,静則能察。荀子由“虚一而静”而獲得的“道”不是玄遠的天道,而是人類社會具有普遍性價值的道理。體察世間萬物之理而通於大道,最後至於“通”的境界,這是荀子的“大清明”。

與孔子不同,荀子期待的禮是出於當下的,以禮爲約束機制,以守禮法爲基礎性的行爲準則,以法勝私,摒弃偏私暗惑之心,使“塗之人可爲堯舜”,最終契於天道,合於四時,長遷而不反其初。不過,荀子設計的自天子以至庶人皆分群而治,以及由此實现的政令法、舉措時、聽斷公直至老有所養、幼有所依的社會樣態仍舊具有理想化成分。他身處亂世故而期望禮能恢復人性天然的樣態,因而也過分依賴和强調禮對社會的整合功能和對個體的教化功能。可以説,荀子對人性的發展有著理想化的考量,這就導致他在處理人欲問題時,將對人欲恰當的追求視爲推動社會進步的動力,忽略了社會發展程度與人生存欲望之間極度不匹配的社會现實。荀子的理想從理論上來説有實现的可能,但其實现的前提是人并非作爲现實、具體的個體而存在,而是抽象的、大寫的“人”。(www.xing528.com)

君子形象是古代中國文明凝結的典範,追求君子的理想與中華文化的道統承續、文化復興事業可謂是齊頭并進的。毋庸置疑,荀子提出的隆親師、順禮義的實踐理性精神至今仍具有普遍性價值,也是通達君子人格的修養路徑。從這些標準来看,荀子已然是君子的模樣。

(編輯:黄 星)

[1]王先謙:《荀子集解》,北京:中華書局,2012,第33頁。

[2]楊天宇譯注《禮記譯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第156頁。

[3]楊天宇譯注《禮記譯注》,第3頁。

[4]楊天宇譯注《禮記譯注》,第111頁。

[5]楊天宇譯注《禮記譯注》,第90頁。

[6]楊天宇譯注《禮記譯注》,第121頁。

[7]楊天宇譯注《禮記譯注》,第150頁。

[8]參見彭林譯注《儀禮》,北京:中華書局,2013,第353—388頁。

[9]萬麗華、藍旭譯注《孟子》,北京:中華書局,2006,第157頁。

[10]楊天宇譯注《禮記譯注》,第660頁。

[11]程俊英譯注《詩經譯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第421頁。

[12]楊天宇譯注《禮記譯注》,第27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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