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得力孔教会宣扬孔子思想方法及历史佳话

笔者在《实得力孔教会前期史简述》讨论实得力孔教会的《章程》时，一再看到实得力孔教会希望模仿基督教的一些形式来进行宣扬孔子思想的方法。其中也包括了在休息日（星期天）定期举行活动的设想。这其实也并不是不切实际的空想，因为实得力孔教会的董事们确实有试图寻找适合的场所。在一封英文书信的底稿中，清楚反映了本来在原则上，这样的一个地方已经寻获的信息。写于1915年12月24日的信，以及附上的通告曰：

Dear Mr.Cheng Kee:

We have been informed by Dr.Lim Boon Keng that you have generously offered the Confucian Association the use of your“Alhambra Hall”on Sundays.May we publish the enclosed for general information?

Mr.Tan Cheng Kee has generously offered the use of the new“Alhambra Hall”to the Straits Confucian Association on Sunday afternoons for Lectures，Addresses and Social gatherings，as soon as the buildings have been completed.The Chinese of Singapore are thusgiven facilities which will be highly appreciated.The Association wished to thank Mr.Tan Cheng Kee for his invaluable offer.[21]

祯基先生台鉴：

林文庆医生通知我们您已经慷慨允许孔教会在休息日使用您的Alhambra Hall。我们能不能发出以下通告呢？

陈祯基先生已经慷慨允诺，一旦新的Alhambra Hall竣工，实得力孔教会将可以在休息日下午在那里进行演讲，讨论和社交聚会。新加坡的华人因此可以享用到十分珍贵的设施。本会感谢陈祯基先生的美意。

陈祯基（Tan Cheng Kee，？—1939）是著名的新加坡富商陈恭锡（1850—1909）的长子。出生于马六甲的陈恭锡，以及他的子孙辈，都是海峡华人社群中的著名人物。这一次使用陈祯基的产业来进行活动，显然也是另一位杰出海峡华人，同时是实得力孔教会创会董事之一的林文庆医生从中安排的。在推动孔教的议题上，海峡华人和新客领袖的紧密合作又可以见到一个实例。此外，陈祯基的善举对实得力孔教会而言是适时的鼓励，毕竟位于美芝路的Alhambra是新加坡第一间冷气电影院。然而，定期在星期天主办活动的计划最终是否落实？推行的状况又如何？限于资料，本文无从重建。但是陈祯基、林文庆和实得力孔教会的这次接触应该也是新加坡文化史上的一段佳话。

定期的活动资料不足，那么不定期的演讲呢？实得力孔教会在20年代确实也曾经努力将不定期的讲经活动办得更有系统。一个重要的契机就是在1926年，陈焕章接受实得力孔教会廖正兴、蔡多华等人资助远赴欧洲开会前，先到了新加坡。他受邀于大成节在新加坡中华总商会讲经，众人获益不浅。受此启发，实得力孔教会计划举办更多的讲经活动。当时还留下了《孔教会征集同志小启》，其文曰：

孔教讲经会征集同志小启

孔子集群圣之大成，为万世师表。凡有血气者，莫不奉之如帝天，尊之为至圣。二千四百余年，道一以贯，而莫之违也。洎乎民国，异端曲学，争鸣于世。学校教员，以四子之书谓不必读，六经之文，谓可尽废。遂使全国之后生小子，不得复闻圣道。比之秦政焚书，尤为酷烈。而叔孙、武叔之遗孽，更复推波助澜，乘机窃发，以煽诱其非圣无法，非孝无亲之邪说；以致伦常乖舛，道德沦亡。斯诚古来未有之奇变。而为黄农华胄，所宜力挽狂澜，相与维持于不坠者也。兹何幸而有孔教总会会长兼任北京孔教大学校长陈焕章博士，学贯中西，意主和平，游踪到叻。曾于大成节，在中华总商会讲经，为华侨众所欢迎。际兹文未丧天，道将坠地，拟集同志仍在总商会赓续演讲。有陈博士以开其先，更得多数志士以继其后，鼓鲁壁之金丝，振夫子之木铎，将见化海滨为邹鲁，变鴂舌为弦歌，胥于此举卜之矣。如表同情，统祈签号。

孔圣二千四百七十七年九月　日

柯鸿渐　洪神扶　林志义　廖正兴　李伟南　邹毓贤　林竹斋

王会仪　陈重远　黄幼丞　陈喜亭　邱菽园　胡幼汀　康研秋(www.xing528.com)

黄振绪　陈应书　洪镜湖　薛武院　吕晓岚　郑古木　谢赞读

蔡嘉种　侯西反　欧志琼　邱国瓦　林淑恭　邱国珍　李丕树

高苍能　江炳如　车永钟　颜明德　张怡胜　黄琼瑶　王文水

陈汉恭　何乐如　陈文彬　蔡多华　颜怡园　陈煦士　柯韵清

陈智氏　施德能　邓智慧　梁星娘　王嘉禄　梁少山　许时广

王书圃　岑照临　颜逢哲　郑章任[22]

据南洋孔教会前会长盛碧珠的说法：“因鉴于陈博士在欧洲各国演讲，宣扬孔子之道，备受欢迎，遂决定创立孔教讲经会，征集对儒学有研究之同志担任讲席，传播儒家思想，以挽救世道人心。当时乐意讲经者，多达五十位。开讲后，听众挺多，反应热烈，足见孔子思想感人之深也。”[23]只是根据《小启》所云，其计划虽然确实是“拟集同志仍在总商会赓续演讲”，但最终签名的原因是“如表同情，统祈签号”。单单就文献来看，仿佛也可以理解为支持主办一系列的演讲，而不一定是指签名者自己要来担任演讲人。此外，由于欠缺资料，笔者无从得知在这之后的一系列演讲之讲员、主题或任何具体情况。

20世纪上半叶是多事之秋，时代的挑战接踵而来。实得力孔教会的讲经活动很快就被迫中止。而盛碧珠将之归咎于1928年5月3日的济南惨案。对于日军在山东的暴行，海外华人社会的反应也很激烈。盛碧珠称当时“民情沸腾，反对者又乘机而起，阻挠南洋孔教会活动。为避免意外发生枝节，董事会遂中止孔教讲经会”。[24]盛碧珠所言“南洋孔教会”自然是指当时的“实得力孔教会”。关于孔教讲经会停讲一事，尚有当时的一则公告：

本会自成立以来，聘员演讲，众所共知。嗣因总司理林君竹斋仙逝之后，尚无正式相当之人可以继任、负责。对于应办一切，实难周全。是以本会于五月三十一号，下午三时，开董事会公议表决，所有演讲场一律暂行停讲。俟继任得人，整理就绪，然后广聘讲员，再行分区讲演。

谨此报闻，统希联鉴。

实得力孔教会公启。[25]

文南飞指出“盛碧珠女士与公告中所云之孔教讲经会停讲理由并不一致”。[26]这在史料的处理上是一个常见的难题。盛碧珠的叙述可能包括了作为目击者的父辈们之口述材料，也因此更接近当时的孔教会董事们所面对的困难处境。[27]毕竟国难当前之际，许多人恐怕无法心平气和地思考孔教精神的宣扬对当下民族存亡的帮助。另一方面，作为正式的通告，那是公之于世的文献。有时候不愿将核心问题暴露出来以示其弱，也未尝不是常理之事。更何况，一直以来安排讲经活动的重任也极有可能确实都在林竹斋一人肩上。随着他的离世，自然要找人取代，但面对时局和舆论，恐怕一时之间也不容易找到挺身而出的人。于是推行了大概两年的孔教讲经会便画上了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