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李氏家世学派》所记录的最后一人是第十三世的李光龙(1591—1665)。他是李鸣阳的孙子,意即旌义李氏第五房的子弟。更重要的是,在时间上,他是诸传中唯一跨越明清两代的李氏族人。李光龙的传记有几个地方是需要留意的。首先是《易》学的传统。上面曾经提到李栻父子受《易》学于族兄李仕亨。而李光龙也是从其族叔李偕芳(生卒年不详)“受《易》”。据说当时“里中多治《尚书》,惟肖岩(李偕芳)素治《易》精熟”。隐约之间,旌义李氏在明末是有一个《易》学传统,但这个学术传统和科举之需要的关系更为密切。[54]
李光龙稍长之后,也和叔父李凤鸣(生卒年不详)同学,又和旌义长房的族叔李宝峰(生卒年不详)一起受业于孙伯紫(生卒年不详)。这时家庭的图书资源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上面提过其祖父李鸣阳“学问根柢马(司马迁,前145—约前86)、班(班固,32—92),于博士家言涉猎耳”,而李光龙“归索家中遗书,得马班全集纵观之”,且“玩味至忘寝食”。他也因此“益厌时师训诂学”,并由读史进入经学、诸子学、理学。传记称其“遂上及六经、旁及诸子,下至宋诸儒、近代诸名公,俱欲究其指归,汰其绪论”。李光龙是1643年的进士,没参加廷试就归返山中。这位本来“生于郡城”,后因“家道中衰”而“旋移故里”的前明进士之后就在安溪湖头授学。[55]
李清馥在《清溪李氏家世学派》最后写到“宗中受业者,族叔渔仲先生日燝,惟念先生兆庆,皆称高弟焉”。李日燝为李光地的亲伯父,李兆庆是李光地的父亲。这句话显然不是从李清馥的视角出发,也不是从李光地的角度评论。李清馥所本的原传记作者称李日燝与李兆庆为族叔,所以当数和李光地同辈的第十三世旌义李氏子弟,且不是李光地自己的堂兄弟。但如今已无从考证具体作者。[56]无论如何,李清馥在《清溪李氏家世学派》的李光龙传记末,在书写完其卒年之后,忽然加入这句话,是有其深意的。这句话实际上也是《清溪李氏家世学派》全卷的压轴之语。
此外李氏的家谱中还有非常值得玩味的一句记载,是《清溪李氏家世学派》所未录者。家谱称“人谓公(李光龙)于文成(王守仁,1472—1529)之学深乎深矣”。这样的评价,对于一心建构福建朱子学和安溪李氏家学之程朱传统的李光地和李清馥而言,都自然地选择了视而不见。[57]当我们往前追溯时,就会发现李光龙的阳明学其实是真有家学传统的。其父李重芬(1567—1621)“携子就师,卜居郡城”,并且其“教子指据大义,求《王文成集》亲授之”,曰“名理经济,必以是为师”。《家传》作者最后赞叹道“式谷似之,惟公有之矣”。有趣的是,此篇《家传》的作者是李光坡。[58]李光龙在《安溪县志》中的传记列在《儒林》卷,重点讲述的是其科举经历。[59](www.xing528.com)
《清溪李氏家世学派》称李光地的伯父李日燝和父亲李兆庆,均受业于年纪较长的子侄辈老师李光龙。而李光龙既精于《易》,也出入经史、诸子。与此同时,在《清溪李氏家世学派》不见第十二世的任何人物。而本应该见于《国朝编录》的李日燝、李兆庆正是第十二世。《清溪李氏家世学派》以跨越明清的李光龙为殿军,叙述末又点名强调了两位高弟李日燝和李兆庆。因此,若《国朝编录》当年成篇,自然是以李光地之伯父和父亲作为上接明季家学传统,下启有清家学学风的关键人物。
如此一来,李清馥的《清溪李氏家世学派》先是要确立旌义李氏在安溪李氏中的主导地位。所以从六世到十世都各举一代表性人物,其中只有第八世是大宗长房的先人。在一定程度上,李亮的出现使得世系不至于出现中断。十一世大致开始进入明末,旌义李氏五房中,除第三房外,都有杰出人物的记载。李清馥接着便跳过第十二世,直接记录第十三世的李光龙。这个安排对于《国朝编录》和李光地所属支系在结构上的意义就更明显了。李清馥编撰的良苦用心和动机都无不以李光地直系为核心。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