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位并祀乡贤和名宦的是属于安溪李氏第八世的李亮。对于其学术,李清馥仅仅提到他幼时“家贫,植品嗜学”,此外便一无所知了。他以明经而先后教谕潮阳、四明,再升任淮王府纪善。据说李亮在淮王府任职时,淮王世子有一天“戏捊公须”,结果觉得受辱的李亮于是“正色拂袖,引疾抗辞”。淮王“数慰留,不可”。李亮居家时也“绝迹公门”。其刚直态度为士论所推崇。李亮致仕后以85岁高寿终。[33]《清溪李氏家谱》中的李亮《家传》称赞他“有学有守”,还突出了李亮致仕里居时,高姓督学派遣官员存问,以及其“文章、誉望为一时之冠”的评价。[34]李亮在《安溪县志》中的传记列在《儒林》一卷,叙述焦点也是在其任职王府时的刚正表现。[35]很显然地,李亮为人所推重的,是他的人品气节。虽然对于其学问文章有所提及,但都语焉不详。无论如何,李亮生平还是十分符合李清馥在《清溪李氏家世学派》的前言中将明代正德、嘉靖以前的这几位族中先人归纳为“潜修亮节”的标准。
李亮不属于旌义李氏一派,而是大宗长房子孙。他是《清溪李氏家世学派》中唯一一位非旌义李氏成员。在安溪李氏的家谱传记中,第八世仅录11人,而且过半并没有功名或受过教育的记录。[36]这位并祀乡贤和名宦的淮王府纪善李亮的地位与成就,就显得特别突出。李清馥对李亮的重视也许还和自己直系先人的态度有关。据家谱记载,李亮一支后世人丁单薄,“今五传,惟有嗣孙一人”。家谱作者进而感叹道“呜呼,以劲节硕行如公,天之福善宜瓜瓞百千世,而式微如此”。李兆庆进而在康熙壬子年(1672)“登其冢,恻然久之”,甚至“出己租十五栳,克其祭费”。[37]
李清馥所记述的下一位李氏先人是旌义李氏四房的李镗,他是安溪李氏第九世子孙,也是李光地本身的直系高祖。如果说之前第七和第八世的李煜、李亮至少还出任过一些低级官职,李镗却只是拥有初级的生员身份。李清馥将这位身份相对低微的人物收录到《清溪李氏家世学派》,自然是因为他是第四房中最早有一个重要故事可以叙说的祖先。这个故事的核心就是要突出李镗在旌义李氏家族中的仕途发展史上所扮演的转折点角色。李镗在《安溪县志》中无传,《清溪李氏家世学派》的叙述完全本诸家谱中的人物列传。
据说在嘉靖癸卯(1543)年间,周姓督学道经湖头借宿清溪宫。他叫来地方上的读书俊彦,从中又特别留意到当时13岁的李镗而测试之。督学十分欣赏李镗,认为“虽其齿未也,作养则有余”,所以“立与附庠”。督学隔日离开时,在清溪宫壁上题诗,末联为“搜求俊彦充庠序,从此湖头多显名”。传记接着指出在督学提诗之后的三十多年,李懋桧便中了进士。而且“族中累登科第,践班行踵,相接为达官卿相”。[38]督学的题诗被理解为旌义李氏的重要诗谶,李镗也因此在家族的科第发展史中被赋予了一定的地位。《清溪李氏家世学派》还比家谱多附上了李光地的一篇《识诗后》。其中也强调“时乡族间发解者才一二,自后科第遂盛”[39]。可见李镗的第四房先人的身份是其入选《清溪李氏家世学派》的关键原因。
《清溪李氏家世学派》的叙述来到安溪李氏第十世时,选择了嘉靖丙午(1546)年间考获举人的李澜。他也是属于旌义李氏四房,是第九世代表人物李镗的亲侄子,也是李光地的曾祖伯。李澜也是一个策略性选择。从安溪六世祖李森到十世李澜,《清溪李氏家世学派》在每一世代中只挑选了一位代表人物。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到了第九和第十世时,这个“家世学派”的叙述就集中到了李光地所属的第四房。
有关李澜的讨论集中在他为官清正的特质上。他在隆庆年间出任衢州府通判,也曾经代摄过衢州府事,以及龙游、常山、江山、开化诸县县事。但终因为不为当事所容而“拂衣归里”。回家以后“杜门谢客”,而且“事父母至孝”。李澜对于家族和乡里是有贡献的。他“平生所为,在倡义举、恤贫乏,割私田以充公祀。时时捐槖佐族众婚嫁死丧之不赡给者”,并且在饥荒时“出粟数百斛赈捄”,以是“郡人德之”。虽然知道李澜也为晋江黄凤翔(1538—1614)和何乔远(1558—1632)所推重,但于其学术则一无所知。李澜以89岁高龄去世,其子李栻会在下面述及。虽然家谱称李澜“祀名宦、乡贤”,但《清溪李氏家世学派》仅提及乡贤。[40]李澜在《安溪县志》中的传记列于《廉介》之下,叙述重点在其宦迹,也只提及崇祀乡贤事。[41](www.xing528.com)
在《清溪李氏家世学派》的记载中,从六世到十世的每一世代均仅有一位先人作为代表。到了十一世,按其叙述顺序则有李懋桧、李仕亨、李栻、李祯、李鸣阳五人。然而在《清溪李氏家世学派》的前言中,李鸣阳是属于“潜修亮节”的一群。本文因此将其提前至此讨论。
李鸣阳来自旌义五房,于《安溪县志》内无传。《清溪李氏家世学派》中的记载是李鸣阳的《家传》之简版。李鸣阳重视史学和诸子学,《家传》称其“学问根柢马班,于博士家言涉猎耳”。“少壮甚自负”,无奈终究“数困棘闱”,而且“家丧频仍”,又加上“父、祖户务浩繁,悉身兼之”,所以最终放弃了科举。但是李鸣阳的性格“伉爽轻财”,十分倾慕“范文正(范仲淹,989—1052)、陶靖节(陶渊明,约365—427)为人”,因此“有急必赴、有侮不耻、信心而行、不求人知”。但他常被误解,“无事不克己而人以为冒,无时不任劳而人以为私”。好在朋友中有像晋江籍的庄履丰(1577年进士)和黄一龙(1568年进士)是“知公之深者也”。李鸣阳对李氏家族的主要贡献在于“留心家谱,综核诠次特详”。他尤其重视“阐扬先德,诱诲族属”,因此可谓“文翰炳然,诚家世之琬琰也”。《家传》作者特别强调李鸣阳不为世人所知却乐天知命的一面,故而还摘录了其自撰的圹志曰:
年近古稀不可谓不寿,学知崇正不可谓俗流;生平抱莫知之叹,不可谓终身皆未定之。天以斯人也,归斯圹也。父母共穴,兄弟同方,有妻贤孝,相从在旁。何事天时?何预地利?优哉悠哉,温公葬论,岂欺予哉?
《家传》作者最后评论道:“盖自信无所愧怍,齐顺逆,一死生。非深于道不及此。”[42]这是十分中肯之论。李鸣阳留心家谱是其对家族的重要贡献,修身克己是其修养功夫的重要体现。但是对于家学传承的影响则一样隐晦不明。但是将之归于“潜修亮节”之殿,倒还是十分合适的。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