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培元首先承认人的“自然情感”。这种“自然之情”,一方面对于人来说具有“直接性、内在性和首要性”和“最初的原始性”[20],显示了人的情感与真实存在之间的紧密性;但另一方面,“自然情感”是人与动物所共有者,没有将人的独特性标识出来,未能揭示人之所以为人者者。同时,蒙培元又认为,此“自然之情”又是“人的德性的心理基础”[21],此“自然之情”若经“推”与“扩充”之后,就能取得普遍化的效果,成为一种理性化的情感、道德情感。“自然情感”能“成为人的最高德性即‘仁’的真正基础”[22],“是道德理性的发端、端绪”[23]。
蒙培元称其所论之“情感”也可以“上下其说”:“往下说,是感性情感,与欲望相联系”[24],也就是人的自然之情。这个层面强调人作为情欲主体而存在的现实性维度,“往上说,是理性情感或者叫‘情理’,与天道相联系”[25]。正是这往上说的“理性情感”,才是人之所以为人者。蒙培元“人是情感的存在”这一命题中的“情感”,指的就是这种“理性情感”或说“道德情感”;他说:“儒家最关心的,正是具有‘普遍有效性’的道德情感,并且形成与此相关的所谓宇宙论、本体论哲学。”[26]因此,儒家哲学主要就是一种“整体论的德性之学,这其中,道德情感居于重要地位,甚至可以说,居于中心地位”[27]。
这里,蒙氏以情感为中心建构出一个关涉天人、形上形下的庞大哲学体系,这是“情感儒学”最富有特色的地方,是对传统中国和西方既有哲学体系的最大突破。“情感儒学”突破了秦汉以来帝制时代儒学对情感的看法。帝制时代儒学主要都是把情感看作是对理性、道德的阻碍和污染而须要克制和净化的东西。“情感儒学”突破性地认为,“情感”不但不是须要克制的东西,反而是需要培育扩充的起点,是道德的根基。正如黄玉顺所评价的那样,“情感儒学”实际上“颠覆了孔孟以后出现的那种‘性→情’的形而上学结构”[28]。从这个意义上说,情感儒学以一种“返本开新”的姿态重建了儒家哲学传统。(www.xing528.com)
“情感儒学”也突破了整个西方哲学对情感的理解。西方哲学对待情感的态度,如亚当·斯密、休谟等,大多都是从情感对伦理学、政治学的意义上来谈论的,并没有依托情感建构起整个哲学思想体系。在西方,情感最多“只是作为哲学中的一个部分或一个分支来处理的”[29];而“情感儒学”是以“情感”为中心范畴建构全方位的哲学体系。西方哲学的现代转型无疑主要是以理性为中心展开的,这被归纳为众所周知的“认识论转向”。在这种背景下,蒙培元以情感为中心建构的“情感儒学”思想体系,可以说是开辟了一条哲学现代转型的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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