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致知的认识论：圣者精神长歌》

认识论是二程哲学思想的重要部分。在认识论上，二程的观点不尽相同，程颢主张“以诚敬存之”，程颐主张“格物致知”。其目的都是为了体认“天理”。

在理本论一节里，我们曾经指出，程颢认识为心即是理，理存在于人的心中。与这种理本论思想相一致，程颢的认识论也主张通过体认内心达到认识天理的目的。因为理在心内，要认识理，就必须仅求于心。程颢说：“只心便是天，尽之便知性，知性便知天，当处便认取，更不可外求。”^[8]这是说，人心是天，囊括世间万事万物，了然已心，就能知性知天，不必向心外索求。所以，程颢的认识方法是一种内省式的体认，认识的对象不是外部客观事物，而是人心，因为“人心莫不有知”，认识了人的内心，就能得到天下万物的事理，这就是程颢所说的“心得之，然后可以为已物。”^[9]程颢曾满足地说过，“天理”是自家体贴出来的，这体贴便是对自我内心的观照，若无内心之理，便无从观照。

怎样内省我心呢？程颢提出主敬的方法。他说：“学者不必远求，近取诸身，只明人理，敬而已矣，便是约处。”^[10]“敬”在程颢说来，是一种内心的修养、体贴功夫。程颢主敬，为的是平复内心，创造一种体认天理的最佳心理状态，做到心静如水，毫无杂质。为此，必须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以接纳理的到来。除此之外，程颢还特别重视另一种修养功夫，这就是“诚”。“诚”就是真诚无妄，舍弃人的私心杂念，既不违反天道自然的理规，也不违背自我的良知。一个“敬”，一个“诚”，做到这二点，就能认识天理。所以程颢总结他的内省方法是“以诚敬存之而已。”^[11]

“诚敬”不是目的，只是一种内心的修养功夫，它的最终目的是要通过静心内省达到“仁”地境界，因为能以“诚敬”为学，仁自然就在其中了。所以，程颢说：“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这就是说，只要在“诚敬”上下功夫，就能达到仁的境界，不需煞费苦心地向心外索求。在这里，我们可以看见，程颢的认识论根本不是去认识客观事物，而是通过内心修行达于仁，这样，认识论与伦理学便合而为一了。从理本论到认识论，再到伦理学，这就是程颢理学思想的基本思路，也是宋明理学的一大特点。

与程颢的认识论不同，程颐主张外求以明理。程颐认为，理只有一个，万事万物归于理，观物察已都是为了穷理。认识的目的在于明理识理。在具体的认识方法上，程颐提出两种知识，这两种知识分别来自两种不同的认识方法，这就是“闻见之知”和“德性之知”。

程颐说：“闻见之知，非德性之知。物交物则知之，非内也，今之所谓博物多有者是也。德性之知，不假闻见。”^[12]所谓“闻见之知”，就是通过观察外物，通过耳目感官接触外物所产生的知识，这种知识来自客观世界。这种认识方法与程颢的内省式不同，它主张外求，与张载的“闻见之知”类似。所谓“德知之知”，就是不依靠客观事物的感知而产生的知识，它存在于人的内心世界，可以通过自省而获取。这种认识方法又与程颢相似。(www.xing528.com)

程颐主张“闻见之知”与“德性之知”与相结合，以弥补二者的不足，但总的说来，程颐比较偏重于前者。他认为，德性之知存乎内心，容易被物蒙蔽，产生主观偏见，而闻见之知来自于外部感性世界，经常“因物而迁”，容易迷茫混乱，二者结合，相互补充，才能明理。程颐说：“知者吾之所固有，然不致则不能得之，而致知必有道，故曰：致知在格物。也就是说，知识虽存乎内心，我固有之，但必须通过“格物致知”的方法获取。

什么是“格物致知”？程颐说，“格”是“至”，“物”是“事”，“格物致知”就是“穷至其理”，“穷至物理”。“格物致知”是程颐对认识方法的总结和概括，主张通过感官感知外物以获取知识。如何“格物致知”？程颐认为，“物”分两类，一是外在的，一是内在的，外如天高地深，内如性情事理，都在“致知”的范围。程颐说：“物不必谓事物然后谓之物也，自一身之中，至万物之理，但理会得多，相次自然豁然有觉处。”^[13]从宇宙万物到一身之中，都是“格物”的对象。程颐还说：“今人欲致知，须要格物。”要获得事理，必须在“格物”上下功夫。总之，程颐一方面强调“格的”的重要性，一方面规定了“格物”的对象和范围。

但是，“格物”，按程颐的说法，“须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久，然后脱然自有贯通处。”表面上是说对任何事物须要逐个认识。但是，程颐的意思是说，万物无法穷心，格物穷理，“非是要尽穷天下之物”，我们能够穷尽的，“只为万物皆是一理”。从此可以看出，程颐所说的“理”并非存在于事物内部的各种属性，而是所谓“天理”，天理只有一个，人们可以采用格一个或几个事物的理，再类推出一切事物的理的方法法明理穷理。

“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通过量的不断积累，然后达到豁然贯通的地步，这里接触到了由量到质的认识发展过程，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程颐所要认识的事物不是事物的本身属性，而是人与万物共有的“天理”，一旦认识到天理之后，就能循理而行，这个理，还是指封建伦理纲常。穷理的目的在于循理，遵守伦常秩序。认识论仍是服务于伦理学的。